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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的月亮已經半圓。
柔柔白白的月光在學府中勾勒出一團又一團清晰的輪廓,鄭清不需要抬頭,便能從地面的影子分辨出哪團影子屬於中庭邊緣的懸鈴木,哪團影子屬於後苑入口的老槐樹,哪團影子是裝死的松鼠正抱著藏了一冬的栗子,警惕盯著他晃悠悠從身前經過。
倘若鄭清現在是只貓,定然會很感興趣的追著那隻松鼠跑半個學府。
但他現在還是個人。
人麼,總要有幾分人樣子,尤其他現在已經是助教了,正經八百『享受助教團正式成員待遇』的第一大學職工,更不能露出往日的輕浮。
想到這裡,年輕巫師下意識抬了抬下巴,走的愈發板正。
夜色涼涼,微風搖盪,空氣中有潤濕的泥土混雜枯草的氣息,有臨鍾湖開解後的氣息,有枝頭嫩芽萌發的氣息,還有夤夜間匆匆到校的學生身上散發的毛躁氣息。
就像一隻腳已經踏過門檻的春天。
整座學府里都涌動著一股名為『新生』的味道。
鄭清目光四處游弋著,很想抓住某個違反校規的學生,試一試自己這位新科助教的斤兩。只可惜一直回到宿舍,都沒有找到這樣的機會。
他略帶失望的推開門。
屋裡很亮,團團非常罕見的沒有團成一團,而是把自己拉成長長的一條,橫亘在宿舍的書桌上。貓條一側是捧著一沓塔羅牌正在占卜的蕭大博士,貓條另一側則是正在整理開學前各種用品與書本的胖巫師。
「我的龍骨粉多買了幾斤,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從我這裡拿,不用去北區了。」鄭清注意到胖巫師正用銅勺一點一點摳罐底殘留的骨粉,非常豪爽的開了口。
龍骨粉是一種消耗量很大的魔法材料,不僅能用來調製丹砂,還能配伍各種魔藥,用途非常廣泛。往常鄭清等人需要時都會去貝塔鎮北區,淘買那些來路不是特別正宗、但價格很便宜的龍骨粉。
但這一次,鄭清直接從菲茲爾買了十個玉幣的道地貨——類似的,今年他所有的教科書都買了正版,魔法材料都選用菲茲爾魔法藥劑公司與馬丁托兒煉金公司出品的最好貨色。
聽到鄭清的大包大攬,胖巫師驚訝的抬頭,看向門口。
「半個月不見,你發財了?」
他上下打量著年輕公費生,手底摳罐子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有錢更要學會大大方方的摳門,你以為我摳的是罐子嗎?不,我摳的是生活的情調你手裡拿的啥?」
胖巫師非常眼尖的看到了鄭清抱在懷裡的聘書。
或者說,在某人刻意讓他看見的。
「哦,這個呀」
鄭清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聘書,正考慮怎樣矜持的描述才能顯得不那麼裝模作樣時,一隻胖乎乎的手已經從他手裡將聘書奪了過去,翻開。
嗝。
胖巫師打了個很響亮的嗝。
聲音之大,讓正在做瑜伽的團團與正在算命的蕭笑齊刷刷抬頭,看了過來,蕭笑手中還舉著一張牌。
「是什麼牌?」鄭清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
「正位的隱者。」
宥罪獵隊的占卜師目光落在胖巫師手中那份聘書的封皮上,若有所思:「我原以為這張牌是想讓你深刻思考自己在感情中的角色與地位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命運的提醒,讓你避開危險,做一點有益的警戒。」
鄭清撓了撓下巴,笑容收斂了幾分。
不管是哪一種解析,結論似乎都不那麼令人愉快。
「老姚把你們兩個留下就是因為這件事?」
胖巫師把聘書丟給蕭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本本與一支羽毛筆,臉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他還說什麼了?你的身份怎麼辦?學校允許在校生兼任教職嗎?你畢業後會留任嗎?你提前畢業就是因為這件事嗎?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要當助教的!」
一連串的問題不僅把鄭清砸的暈頭轉向,就連書桌上的貓條也放棄繼續做運動,翹著尾巴,探著頭與蕭笑一起去看那張聘書。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的。」
鄭清向後退了一小步,舉起雙手,示意胖子不要激動離自己遠點兒:「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