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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道刺眼的閃電划過天際,轟隆的雷聲從雲上滾過,不過多久,細密的雨點滂沱落下。
邢應苔本已準備出門,聽了這聲,他開門的手一頓,反身去拿雨傘。
正找傘的男子一頭捲髮,膚色健康。他眼神平靜而冷漠,脖子細而長,像是青春期還沒發育成熟的青少年,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多少歲。
然而他還沒找到雨傘,手機突然響了。
邢應苔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見上面顯示的是陌生的號碼,接聽後問道:
「餵?」
「你好,」陌生而溫柔的女音,「請問是『崇善』先生的親屬嗎?」
邢應苔愣了,他輕輕「嗯」了一聲。
「是這樣的。」說話的人頓了頓,繼續道,「兩天前崇先生猝死在家中,明天就要下葬,你要過來看看嗎?」
像是迎面一盆冷水潑在身上,邢應苔陡然睜大眼睛,汗毛豎起。
邢應苔身體晃了一晃,他伸手扶住牆壁,才開口:
「……什麼?」
女人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邢應苔默然無語,良久,他說:「我去見見他。麻煩你把地址告訴我。」
昨夜在醫院值班的室友陳半肖推開房門,哼著小曲兒走進客廳,就見邢應苔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用右手支撐額頭,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樣。
「怎麼了?」陳半肖邊問邊看手錶,「都這個點了,你是要翹課哦。」
厲害厲害,平時導師管得那麼嚴,他居然還敢有遲到的念頭。
邢應苔抬起頭,眼神有一絲陰鬱划過,他啞著聲音說:
「我……我小叔死了。」
邢應苔小叔名叫崇善,四十多歲,事業有成。雖然他比邢應苔大了將近二十歲,但邢應苔和他感情甚好。當然,那是那件事發生之前了……
後來聽說崇善生了病,具體情況不清楚,但好像挺嚴重。陳半肖幾次聽到邢應苔的母親給兒子打電話,叫他去看看小叔,邢應苔都敷衍答應,從未去過。
陳半肖以為他對崇善沒什麼感情了,可現在看看,發現其實也不是。
陳半肖問:「你去不去參加他的葬禮?」
邢應苔點點頭。
「我把車借給你吧。」
「……不,我坐公交車去。」
現今崇善的靈體就安放在他私人的別墅區內,等待明天送去火化。
邢應苔趕到崇善的家裡,發現父母和弟弟已經到了。邢應苔朝父母那邊走去,就聽到母親低聲問:「你怎麼來的這麼晚?」
邢應苔應了一聲,沒想好怎麼回答。幸好父母也不在意邢應苔要說什麼,他們一左一右將他包圍在中間,帶著弟弟在崇善的後花園裡慢慢走動。儘管壓抑著,但他父母眼神里有種微不可察的欣喜。
邢應苔知道父母是什麼意思。
幾年前崇善在臨近邢應苔學校的地方買了這套房子,做了公證說死後要留給邢應苔。如今人果然死了,可不就應該把這裡改成邢應苔的名字嗎。邢家父母看這別墅裝修精緻、美輪美奐,怎麼能不欣喜?
邢應苔沒說話。一眼掃去,偌大的花園裡堆滿送來的花圈,邢應苔手中空空如也,尷尬感更加強烈。走近房子深紅色的大門前,邢應苔聽到裡面傳來安魂的音樂,和隱隱的哭泣聲。
邢應苔呆呆地看著那扇門。這扇門他從未踏進,光是站在這裡,邢應苔都有一種想要拔腿就跑的想法,似乎這一切都是騙局,是崇善想把他騙過來的謊話。
為什麼呢?
邢應苔鎮定心神,推開大門,就見裡面擺了一口透明的棺槨,旁邊整齊的放著幾張凳子,有一位打扮得體的中年婦人坐在那邊,放聲哭泣,旁邊還有另一年輕點的女人,握住婦人的手。
邢應苔靜靜地走了過去,透明的玻璃下,他看到崇善的臉。崇善表情平和,像是睡著了一樣,似乎是化過妝,看著有些怪異。
邢應苔怔怔地看著崇善,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有點恐懼,因為這裡陰嗖嗖的,還很潮濕;又有點期待,好像下一秒這個男人就會坐起身,露出笑容。
邢應苔沒有坐下來,而是上前一步,他走到崇善頭邊,仔細看了兩眼。
眼角兩顆細小的痣,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