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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家庭成分原因,鄭張尚芳未能考上大學,但憑著對語言學的熱愛,他長期埋頭在溫州圖書館裡堅持自學,後來曾多次自稱畢業於「溫州圖書館大學」。
雖然主要靠自學,但是他後來能夠成為音韻學的大師,也和音韻學這一門的傳統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這一門學問實在是過於冷門,因此就好像周至這樣的好苗子一旦出現,各路大佬都會一路關照過來一樣,當時的鄭張尚芳,也得到許多人的幫助和關愛。
雖然周至以前並不了解鄭張尚芳,但兩人卻幹過差不多相同的事情。
周至靠《夾川方言田野調查報告》和《夾川方言訓詁》兩部書,徹底打消了辜幼文的疑慮,將之收入門牆。
而早在三十多年前,當時二十七歲的鄭張尚芳初生牛犢不怕虎,寫了一份十萬餘字的《溫州方言記編寫計劃與音節提綱》寄給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
沒想到當時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所長、著名語言學家呂叔湘親自審閱並批准了他的寫作計劃,甚至因為考慮到鄭張尚芳當時還沒有固定職業,語言所還專門特批,匯給他一百元的紙筆費。
在六二年,一百元可是一筆相當豐厚的稿酬。
這還沒完,呂先生還從個人的工資中,每月匯給他十元,幫助解決他的生活問題。
當時的鄭張尚芳還是個臨時教師,而呂先生是國際聞名的專家,兩人甚至直到十八年後,鄭張尚芳去首都修改稿件時,才與呂先生第一次謀面!
鄭張尚芳認識王力老師也有一段很傳奇的故事。當時,王力先生寫了《漢語史稿》的語音部分,鄭張尚芳有機會見到,便寫信給王力提了一些意見,並給出一些改動的建議。
王力是誰?中國語言學家、教育家、翻譯家、散文家、詩人,清華畢業法國留學北大任教五六年被聘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的大學者,中國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人。
而鄭張尚芳當時只是偏遠縣郊民辦中學的教師,真正的無名小卒,然而大學者對無名小卒提的意見居然很重視,而且非常欣賞,親筆回信:「我覺得你對音韻學無師自通,是十分難得的。你有許多好意見,歌部當改擬為[ai],你說得很對。」
雙方就這樣建立了忘年交。
同樣的還有大學者王輔世,王輔世是從調查宣化方言開始,其後主要從事少數民族語言的調查研究,是苗瑤語研究方面的專家,在漢語方言研究上也有貢獻,當時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研究員。
鄭張尚芳為了研究上古音韻,還特意自學了朝鮮語、越南語、泰語、柬埔寨語、日語和我國藏、苗、壯等少數民族語言基本詞彙資料,因為古代我國的很多鄰國都在推廣漢學漢字,高麗、南越、島國都用漢字進行教育,他們現在的音一般都保持唐朝的音,還有一些詞是漢代的。
在研究的過程中,鄭張尚芳遇到過一些問題,於是寫信王輔世先生求教,王輔世先生給他寫了封十九頁的長信,愛才之心足見一般。
再到後來好多前輩如袁家驊、李榮等著名語言學大家,也屢屢為他答疑解惑。最終造就了一位語言學大家。
聊到這裡,周至湧起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以為自己在學問一道上其實算靈醒的了,然而他做過的事情,前輩們似乎都差不多已經走過了。
更好笑的是他曾經若有若無地在辜老面前顯擺過,辜老當時卻只是笑笑,然後就轉到了其他話題。
現在回想起來,辜老其實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卻默默地看著自己表演,從來不加以說破而已。
「師爺爺我發現你有時候有點不地道啊。」周至就抱怨上了:「你就讓我自己瞎闖,都不把前輩們的經驗告訴
我。」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老爺子笑道:「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雖然不能再算是首創,但是也算英雄所見,他們的昨天,就是你的今天,而他們的今天,未必不是你的明天。」
很神奇,在了解了兩位如大山一般讓人仰止的前輩一路研究的方式方法後,周至竟然覺得師爺爺的說法並非沒有一定的道理,大師也是一步步腳踏實地干研究干出來的,只要方式方法對路,人不算傻,一直鍥而不捨,四十年,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