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暗水的身體全然變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凝固後的焦油,其體型沒有回歸袖珍人類般的大小,而是保持著約翰那種現代人類的身高,最驚人的在於,其頭部已經開始復原。
剛剛被子彈打爆了的頭顱,脖子以上應該是空無一物的,但現在,黑色的粘液正在蠕動滋長,一個下巴的輪廓已經完成,就整個腦袋來說,鼻子以下大約三分之一的體積基本已完成重組再生。
槍匠舉起了骨槍,準備再給對方補上幾下,但轉念一想,又把槍放下了。
之前暗水從食道里掏出物體,可見其身體內部並沒有什麼重要而致命的器官,並且從側面證明了他具有自愈的能力,所以槍匠才會選擇攻擊頭部。但此刻,他的頭部被打成漿糊塗了一地,竟還能再生,說明他的要害肯定也不在頭部。
槍匠的視線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掃視了暗水的「屍體」五六遍,當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些變態的時候,想到了轉變思維方式。
假設暗水類似於某電影中的液體金屬機器人,那麼根據質量守恆定律,那些潑灑出去的黑色粘液應該會流回來,匯聚成形,再次變成暗水的頭部。按照那種方式,這貨應該只需要一分鐘就能復原。所以,暗水的自愈顯然是依靠別的形式。
「聽他之前所言,他應該是生物而非機械……他不會飢餓、疲勞,未必需要呼吸,八成也沒有心跳。」槍匠小聲嘀咕著,揣度暗水的自愈原理。
人類的傷口癒合一般是依靠細胞增殖分化,修復塑形。以當今世界,帝國最頂尖的醫療手段而言,即便是全身大面積物理性創傷,只要配合先進設備和幹細胞輔助治療,最少需七十小時左右就能復原。但這種手段的價格十分高昂,也需要承受一定的痛苦,即便貴族也很少有人輕易嘗試。
可暗水的這種自愈能力,遠比槍匠所知的任何治療方法都要優越,他不用藉助任何儀器或化學品,僅憑自身的分泌物,連腦袋被轟掉都可以長出來,難道這貨沒有腦子?不可能啊,腦子長在屁股里?不至於吧?
槍匠又開了一槍,這次是打心臟,結果暗水的胸腔爆開,可以看到兩把被裹在黑色粘液中的砍刀在其體內,暗水身下的地板上只留下一個很淺的彈痕,和剛才轟穿暗水頭部的子彈打中遠處牆壁時產生了一樣的痕跡。這說明暗水的身體已經觸發了骨槍子彈的威力變化,沒有發生爆炸是因為其堅硬度不足,但韌性很強。
暗水頭部的重生絲毫未受這一槍的影響,而他的胸腔也開始了自愈,恢復速度和頭部差不多,雖慢,卻是太陽落坡月上山,接連不曾中斷。
骨槍里最多可以裝十發子彈,槍匠估計把剩下的全打在暗水身上也是徒勞了。或許暗水的生命形式真的遠遠超過了人類,就如同這個遺蹟里的科學超出了槍匠的理解範疇一樣。
他到現在也沒明白待在此地就會喪失生理需求的原因;之前的空間轉移技術也讓他費解,他也做過空間轉移裝置,但那種轉移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並且只能無差別地傳送某個載體中的所有物體,就這,還是他以天一提供的神秘技術做基礎才完成的。而遺蹟中的轉移卻是可以在啟動的瞬間就開始進行,有選擇性地傳送內部的物體,使載體本身不受影響。
想想先前在河上遇到的空間翻轉,還有不明的、能夠讓機械儀器失靈的磁場,以及他口袋中的永恆核心,槍匠越發覺得,這個文明的科學過於危險了,危險到對整個星球產生威脅的地步。這裡不該被任何人發現,暗水這廝,應該長埋地下。
槍匠轉過身,暫時不再去管暗水,反正照這速度,過半天他都未必能起來。槍匠要繼續探索遺蹟,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這地方再次停止運作。
誰知他剛剛走出幾步,周圍的光線竟突然暗下來,最明顯的就是穹頂壁畫上的日月符號。槍匠僵在原地,舔了舔舌頭,東張西望幾眼,又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這下,屋子幾近漆黑一片,周圍只剩星星點點的些許青色光芒還在堅持。這種場面,感覺就像是有個歌星在一個能容納三萬人的場館裡開演唱會,結果燈一關,發現帶熒光棒的觀眾人數不到一個連,坐得還特別分散那種。
槍匠臉朝前,保持姿勢,又往後退了幾步,仿佛是想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幹,沒想此舉還真的讓巨室里的光亮恢復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