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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4日,是一個清冷的雨天。
整個滬海地區的天氣,仿佛自從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雪後變得反覆無常。
暴雨與暴雨,中間只穿插了三天的晴天。
季禮枯坐樓底一夜,在喝光數個酒瓶之後,方才在晨曦中沉沉睡下。
從來不會做夢的季禮,在短短的時間內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他並沒有看到鬼,也沒有看到人。
只有一棟陳舊不堪的老樓,佇立在擁擠髒亂的街道之中。
那是這條街上唯一的一棟樓,很高,有十八層。
通身白色的牆面,已有許多瓷磚脫落,露出灰色的牆皮。
上面爬滿了黑色的裂痕,蜿蜒錯亂,像是一隻只黑色的細手將大樓攥緊。
那條街,除了黑色與白色之外,只剩下一把紅色的雨傘,撐在頂樓天台的邊緣。
季禮在夢中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那把紅色的雨傘是畫面中唯一的顏色,讓他記憶猶新,久久難忘。
直到,風一吹,雨傘從天台被吹下,在空中左右飄揚墜落。
那種墜落竟然季禮都出現了一絲失重感,當雨傘摔在街面時,他心頭浮現了沒來由的悲憫。
仿佛在磅礴的大雨中,無人街面上躺著的不是一把紅色雨傘,而是一個摔斷了四肢和腦顱的鮮活少女。
以一個第三視角靜靜地看著,久而久之季禮突然真的將雨傘看做了一具屍體。
那四分五裂的頭顱,被摔出眼眶的一隻眼球,也靜靜地盯著他看。
兩個人都沒說話
「沒時間了!」
季禮的腦海中突兀出現一聲極為悽慘和尖銳的女孩驚叫,將他徹底從昏沉中驚醒。
他猛地從椅背上站起來,面前是與夢境中同樣昏沉的世界和淅瀝的大雨。
女聲將不存在的手落在季禮的額頭,說了一句相同的話:
「沒時間了」
季禮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著眼前的世界、聽著女聲的話語,竟有一種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迷茫感。
片刻後他少有地出現一絲慌亂,急切從桌上抓起了煙盒,幽幽的火光照亮蒼白的面孔,菸絲朝上飄。
「店長任務將在三分鐘後開啟,你要被拉走了,我必須叫醒你。」
女聲語氣仍然很溫柔,溫柔地有些不可聽聞,那麼虛幻。
季禮的呼吸略有沉重,吸菸的頻率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緩緩將頭看向女聲。
這個夢,一定不是那麼簡單。
也許這就是店長任務的一個預兆。
那把紅色雨傘、暴雨中的高樓、以及那以雨傘為意象的女孩。
季禮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心中的警惕感提到了最高,他很久沒有對某次任務感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僅僅一個似是而非的夢境,竟然已經出現牽動他情緒波動的狀況,這說明店長任務的難度將會空前絕後。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精準的時分秒針告訴他,現在只不過是凌晨的四點三十七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外面的世界會如此昏暗,他將會在四點四十分整被拉到店長任務的地點之中。
季禮平復著心情,掐好倒計時正好一根煙的時間結束,他錶盤的指針也抵達了四點四十分整。
一瞬間的視野出現了模糊,端坐在椅子上的季禮聽到了更加清晰的雨聲。
一點一點落在了他的長髮、風衣和靴面,濕漉漉的觸感預示著空間的變換,他從可避雨的第七分店徹底來到了雨中。
暴雨沒有變化,小廟街迎來了一位淋雨的客人。
雨中的長街,顯得迷幻而又真實,無數擁擠的店鋪分部在街道的兩邊,擋雨板噼里啪啦作響。
各個在雨暈中閃耀的霓虹廣告牌、以及過道十分狹小的長街,象徵著此地人口眾多且足夠繁華。
不算良好的排水系統,讓本就狹小的過道變得髒亂不堪,水流從他的腳下溜走,卻又找不到排泄之處。
各種塑料垃圾袋和零零碎碎的垃圾在水流上飄蕩著,一塊巧克力袋子卡在下水井蓋的缺口處被不斷沖刷卻根本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