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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季禮,仍然是變成了她最不願看到的模樣。
當他拖著一條被廢的右腿,迎著如墨的夜色趟過那冰涼刺骨的河水,一步一步回到這裡時。
她眼底浮現的是當初那個在第七分店第一次醒來時的季禮。
曾經的季禮,有著堅定的目標,滿心的期望,儘管身處深淵卻相信光明終會照亮。
可現在。
那個男人的頭髮越來越長,精神狀態也每況愈下,眼底的光芒早不知何時已然熄滅。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志氣,只剩下了苦苦執著的瘋魔,滿身的泥濘,與一條斷腿。
而可悲的是,他到底在執著什麼,竟連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是在路上走的太久,已經遺忘了為何要出發。
女聲哽咽地走上前,將沉重的季禮架在身上,一言不發地往樓上走去。
所有人擠在活動室門口,卻都沒敢邁出一步,生怕驚擾到季禮。
一片區域,兩方人代表了兩種心境,卻在彼此影響。
所有的喧囂、遊戲、熱鬧在這一刻全部停止,快樂在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只剩下不斷被風聲扣響的大門,還在搖晃著,像是表達不滿。
推開301的大門,女聲攙扶著季禮,緩緩走到沙發上,將其放置下來。
又回到浴室拿出毛巾,擦拭著那頭完全濕透的長髮。
她從抽屜里拿出了暖水袋,確定好合適的溫度塞到了季禮的懷中。
做好這一切之後,女聲小心翼翼地掀開已經被扯出一條裂縫的褲腿,朝傷口處看了一眼。
腿傷,很嚇人。
這不像簡單的鬼物攻擊所致,小腿的側面出現一條已經變黑的細線,皮肉外翻,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而兩個訂書釘就釘在了這條傷口的上下兩側,似乎是為了控制長度。
女聲輕輕地用手觸碰了一下傷口,又抬頭看向了季禮。
此刻,季禮就這樣十分平靜地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做這一切。
他任由女聲忙碌,將懷中的暖水袋丟開,掀開還在滴水的衣服,從裡面拿出了一盒被泡散的煙盒。
將煙盒裡的香菸全都倒在沙發上,挑了一根還未完全泡濕的香菸,叼在嘴邊。
女聲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澈的淚珠,輕輕抬手,那條猙獰的傷口就被翻開。
這條腿的肉都缺失了一部分,而裡面的骨頭處更是有了錯位的痕跡,隨著她的舉動,又開始往外流血。
僅僅只是看一眼,她就痛苦地偏過頭,不敢再看。
而季禮仍然面無表情,仿佛對這一切都毫無知覺,金屬打火機的碰撞音響起。
受潮的香菸在火焰的灼燒中,散發著發霉與嗆人的氣味。
他沒有再去看女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空空的牆壁,不帶有一絲情緒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
女聲不敢回答,她用雙手輕輕地放在傷口上,一點淡淡的熒光如同雪花般開始降落。
她在治傷。
這顯然不合規矩,因為季禮的腿傷是非任務導致,但她還是做了。
而這也讓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季禮不領情也不理會,仍然沒有去看她,重複問道:
「你到底是誰?」
女聲就是這樣一個不守規矩的酒店意志,她在動用權限去做一些不合規的操作。
隨著熒光持續降落,這讓她本就半透明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這樣的做法顯然是非理性的,因為這件事余郭一樣可以完成。
季禮不會再問第三遍,他將口中剛吸兩口的香菸吐掉,抬起那條受傷的右腿,將女聲踢倒在地上。
他艱難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子,拖著還在流血的腿,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我這條腿已經廢了,它抽走了其中一塊脛腓骨,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就算治好了外傷,我的骨頭也回不來,今後只會是一個瘸子。」
季禮這番話說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僅僅像是自述。
女聲已經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