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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樊城逶迤而出的人馬,緩緩的往北,領隊的是曹仁。
曹仁微微往後掠過了一眼,看到身後的兵卒那些或是期盼,或是興奮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要和驃騎和談的消息,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私底下也有在傳,曹軍兵卒對此竟然是多數持贊成的態度,這讓曹仁心情很是複雜。
曹仁此次向北前往筑陽,也確實是代表了曹操,謀求荊州問題一個暫時的停歇。
同樣的,對於停戰,荊州上下也很歡喜,這一點越發的讓曹仁心中不舒服。
對於荊州人,曹氏高層的態度還是比較統一的,不過是降軍而已。不管什麼時期,也不管哪個朝代,對所謂降軍,也就是那麼回事,能利用的時候利用一把,沒用處了就分化瓦解甚而遣散,也就大抵如此。
所以現在休戰,這荊州人士,有那麼值得高興的?又是在高興什麼?
帶著這些亂糟糟的想法,當兩千多的人馬沿著丹水而行,隊列當中,說話的人也不多,原因無他,就是他們的統帥曹仁,一直陰沉著那張臉。
從一開始,曹氏高層的這些統帥,就沒有指望荊州的這些傢伙能和他們站在一條線上,這一點,曹仁也是清楚,但是之前曹仁並不是太在乎。反正只要對方肯在自己面前跪下去舔,也就無所謂對方是不是心甘情願,反正自己爽就成了。
只不過這一次,曹仁才突然察覺到,用心還是不用心,其實差距很大,就像是同樣寫著紅燒肉的菜品,一個是小火慢燉出來的,一個是料理包微波加熱的
料理包能吃麼?
倒也不是不能吃,反正一兩包是吃不死,只不過吃得久了,身體難免就出問題了,就像是曹操當下,其實不僅僅是荊州,曹氏在打下來的地盤當中,若是深究下去,又有多少地方是真心支持曹操的?
曹仁的歲數,比起曹操和夏侯惇來說,大概小了十來歲左右,此時此刻,也正當青壯之時,在軍中往日也都是走親和路線,有時候會跟著兵卒一同大罵天氣酷熱,大罵道路難行,甚至大罵敵人狡猾等等,比較貼近於中下層的兵校,是沒有太大的架子的一個統帥,因此不管是在年齡上,還是在職位上,基本上來說夏侯惇是曹操的副手,那麼曹仁就是夏侯惇的副手。
往日裡行軍中,大家可以跟著曹仁一起咒罵,一起大笑,甚而一起起鬨,再難走的道路再艱難的戰鬥,也能撐持下來。可是今日從樊城出發去筑陽,去和驃騎將軍談判,卻在曹仁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喜色,只見到曹仁沉著臉色趕路。統帥如此,曹軍上下也就沒什麼話好說,心情很自然的跟著低落了不少。
曹仁望著北面,心中騰起一個念頭來,然後就越發的難以控制,曹操治下是這樣,那麼,驃騎那邊的情況如何呢?
曹仁不敢深想,可是又忍不住去想
曹仁前來,斐潛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雖然說斐潛帶來的人馬也不算是很多,但筑陽城小,終是有些安排不下,再加上曹仁也未必願意孤軍深入城中,於是乎乾脆在城外高崗之處搭建了一個臨時的幕布營地,作為雙方的談判之所。
『曹子孝?為何不是夏侯元讓前來?』廖化跟在斐潛身後,站在筑陽城頭上,皺著眉頭,似乎有些覺得曹仁的檔次略低了一些,並不能匹配驃騎將軍斐潛的地位。
斐潛哈哈笑了笑,並沒有太在意這個事情。
『此人麼』斐潛看著遠處的煙塵,笑道,『此人若是以一字評之,便為「補」也』
『「補」?』諸葛亮問道,『驃騎之意,是棋形之「補」?』
斐潛微微點了點頭。
補棋麼,在圍棋之中,並不像是妙手,或是巧筋那麼的驚天動地,閃耀動人,相反,甚至要有補手短一目的說法,更多的時候是不顯山不露水,更沒有什麼激動振奮的效果,補棋的作用並非是著眼於進攻,而是防止漏洞暴露,將隱患壓滅於未然。
曹仁乾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不起眼,但是不可或缺。
曹仁出戰,未必能確保一定會勝利,但他卻可保證曹操的棋形,即便是到了最壞的情況也不致完全崩盤。
要知道,曹操在許多時候,都是在走鋼絲。
曹仁便是曹操手中的那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