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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縣。
萬家燈火。
劉協走在皇宮內牆之上,深秋的寒風吹拂而至,荀攸跟在後面一步之遙,緩緩的走著。
「陛下,夜寒露重」伏壽低聲說道,「不妨先行回殿吧」
「再等等」劉協擺了擺手,顯然並不想現在就回殿中,只是用目光眺望著遠方,似乎在看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夜風吹拂而來,席捲了些落葉,在宮牆之下盤旋著,打出一個漩渦。
「如此大好江山」劉協看著落葉被秋風挾裹,上下舞動,似乎有些觸動,露出了一點笑容,然後很快的又收斂了起來,「只可惜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啊」
兩個人站在宮牆之處,默然無語。
伏壽知道劉協哦吟這一首君子偕老並不只是指著她,但是伏壽不知道是說征西,還是再說其他的人
風光華麗之下,瑳兮瑳兮之中,子之不淑,雲如之何?
「陛下,天寒了」伏壽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左右看了看,說道,「回殿吧?」伏壽擔心劉協的感慨,又被一些耳目所聽聞,然後少不了又是一番的囉嗦。
上一次劉協感概一些什麼忠臣良將之類的,然後曹司空就上表,表示要還政於劉協,頓時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結果真的有些大臣不開眼的站出來表示贊同曹司空還政,結果一轉眼,還沒等議論出具體怎麼還政呢,跳出來贊同的大臣,就被人揭發說是什麼貪腐,瀆職之類的罪名,紛紛被捉拿下獄,然後還政之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沒有人感在提及。
曹司空最後便表示,天子年幼,暫且攝政,待過得幾年,天子成長之後再議還政之事,給這個事件畫上了個句號。
當然,天子什麼時候才算是成長,曹操沒說,也沒人敢問。
劉協微微笑笑,笑容有些冰寒,「天時不寒,人心方冷」不過劉協也明白伏壽的意思,壓低了聲音,半響之後才說道,「朕準備封征西為驃騎將軍」
伏壽睜大了眼睛看著劉協,愣了一下,有些吃驚的說道:「驃騎?」
劉協點點頭,然後又說道:「知否,征西當下,已進軍川蜀」
「川蜀?」伏壽低聲說道,言辭在寒風當中顯得破碎且無力,「如此一來,豈不是」
劉協微微笑著,年少朗俊的面容之上,展示出來的全數都是疲憊,「朕的這些好臣子啊當年先帝在世之時,朕只是以為是庸臣無能,耽誤國事,而現在朕才算是明白,朕的這些臣子呵呵,並不是庸臣,而是能臣啊」
劉協的聲線幽幽,細碎的夾雜在秋風之中,就像是被秋風挾裹的落葉,上下飄動不定,「先帝,錯了,朕,也錯了錯得厲害啊」
「陛下」伏壽無言以應。
劉協也沒有想要讓伏壽回答的意思,或許劉協只是心中憋悶了許久,又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商議和傾吐,借著這個散步的機會,一吐為快而已。「征西進并州,收陰山,這是功,功於社稷!朕賜其將軍位!討關中,伐李郭,敗西涼,乃救國於將傾,亦功勳彪炳!朕亦進其關中侯!呵呵,朕也曾以為征西一心為國,然此次進軍川蜀呵呵朕便進其驃騎就是」
伏壽沉默片刻,說道:「這個,曹司空之處」
「曹司空?」劉協總算是露出了一些開心的神色,「若在平時,曹司空定然駁斥封回,不過這一次麼,曹司空也不得不認了」
劉協看了伏壽一眼,卻沒有等到伏壽問一句為何,憋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畢竟當下曹司空自顧不暇大戰在即,曹司空也也需要些旁援」
伏壽恍然。
劉協拍了拍冰冷的宮牆,卻並沒有感覺到多麼的寒冷,因為他覺得第一次主動的進攻,而不是被動的招架,這種感覺讓劉協多少有些熱血奔涌,就像是似乎終於是站上了原本遙不可及的博弈之處,面對著江山之局,拍下了棋子一般。
秋風呼嘯,划過夜空。
「大將軍,司空,驃騎」劉協仰著頭,看著遠方,「呵呵,天下啊」
兗州。
大戰一觸即發。
原本這裡是一處村落,但是當年酸棗之時已經荒廢,如今又重新恢復了人氣,只不過現在這裡已經全然沒有了農夫,只剩下了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