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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莎這句話出口後,金鑾殿瞬間寂靜。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言。
建文帝眼眸深邃,其間情緒隱約不明,最明顯的只有一抹極盛的怒氣!
黛莎始終定定直視著他,眼神如有實質。
金鑾殿沉默了片刻,裴西嶺抬頭看了建文帝一眼,忽地開口:「八皇子其行惡劣,罪不容誅,皇上念及父子之情,經久猶豫不願處置他,何以在八皇子妃口中便成了如此顛倒是非的模樣?」
黛莎剛要反駁,裴承允便立即開口:「因為受害者沒有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便對加害者曾經付諸於行動的惡毒心思網開一面,哪朝律法都沒有這樣的道理,若皇上願意寬恕,那是皇上慈父之心,若皇上不願寬恕,那也是八皇子罪有應得,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是八皇子妃上金鑾殿,質問甚至問責於皇上的理由。」
他這話總算將御史們喊回了神,找到了重點。
——無論事實真相究竟如何,無論皇帝是什麼心思,都不是黛莎親上金鑾殿對皇帝屢屢出口不敬的理由!
厲聲斥責黛莎的朝臣們一時更多了。
四皇子直接利落跪下,開口訴苦:「當初幸而被堂弟所救,兒臣才避開致命傷,可便是如此,兒臣也躺了足足一個月,直至如今還落下舊疾,每逢陰雨天便悶痛不已,如今致使兒臣受此磨難的真兇終於找到,求父皇秉公處置,嚴懲真兇!」
「求父皇嚴懲真兇!」
六七皇子跟著跪下,隨後連一向不管事的三皇子和不對付的二皇子都跪下附議。
他們身後的黨派朝臣們也隨之跪下。
僅片刻之間,金鑾殿跪了大半的人。
黛莎許是沒想到自己幾句話反而叫自己處境更加艱難,不可思議而憤怒狠厲的眼神徑直刺向他們。
建文帝這場早朝異常沉默,直到最後也沒對八皇子有個處置,只罰了黛莎。
「八皇子妃不尊君上,於御前口出狂言,杖責三十,罰抄《孝經》百遍,退朝!」
話落,他起身便拂袖離開。
無論心裡如何想,他到底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黛莎於金鑾殿文武百官面前挑釁問責於他,他不怒簡直不合常理。
甚至連千里之外的圖爾郡王都受了牽連,雖不至於降下責罰,但也挨了一頓訓斥,直言圖爾郡王教妹不嚴,德行有虧。
——以圖爾郡王的安分程度來說其實不至於招到一頓訓斥,可誰叫黛莎作死的穿了一身圖爾吉服呢。
那意思無非是提醒建文帝和百官,她還是圖爾王室女,本就是一場和親性質的聯姻,意義非同凡響,不止是她,連動八皇子都要掂量掂量。
與威脅何異?
建文帝生氣正常,遷怒圖爾郡王更正常。
眼見著建文帝離開了,百官們在行禮後也紛紛恭敬退下,只有黛莎還跪在中央,不甘地看向建文帝消失的地方。
但沒人再理會她。
七皇子經過她身邊時還不乏輕蔑和怒氣的冷哼一聲。
出了宮,裴承允輕聲對裴西嶺開口:「方才父親不該開口的。」
說到底,那是皇帝的家事,是皇子間的爭鬥算計,他們可以不蹚這趟渾水。
裴西嶺卻並不贊同:「那話皇上不好回,且八皇子妃口出不遜,言行無狀,本就不對,我自要為皇上分憂。」
見裴承允不置可否,他認真道:「皇上人品德行都無可挑剔,是再英明靠譜不過的明君,你我父子該發自內心地敬重忠心於他,而並非只嘴上說說,卻毫無實際行動,皇上有為難之處,我們便該主動為他分憂,你可明白?」
裴承允這回臉色誠懇了許多:「兒子謹記。」
裴西嶺這才滿意點頭:「那便回吧。」今日早朝拖得有些晚,該回府用午膳了。
「是。」裴承允微微頷首。
他心裡約莫明白父親與皇帝之間有些奇奇怪怪又堅不可摧的友誼,比如父親軍功赫赫而皇帝依舊給尊榮給兵權絲毫不擔心功高震主,比如父親分明頭腦清醒精明,卻依舊對皇帝毫不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