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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騎司馬李必等在戲下渡口,緊繃著個臉。
四天前的重泉(陝西蒲城縣)之戰,李必未能趕上,所以只能從倉促敗退的袍澤駱甲處聽聞隻言片語:大概數日前,在望夷宮被子嬰打亂計劃後,趙高劫玉璽及安置在高陵,為閻樂控制的秦六公子、十公主,東竄欲入西河。
武忠侯當時正欲北收咸陽,大軍或在藍田約束降兵,或在驪山控制刑徒,或奪取周邊縣邑,只令騎司馬王翳將兵五千追之,還囑咐:「至洛則返。」
王翳一路追擊,在至距咸陽東兩百餘里的重泉城趕上趙高,高見難以脫逃,遂入重泉,出其民,與黨羽據守。
洛水東邊的楚人來勢洶洶,有數千車騎來解重泉之圍,王翳見對方多車騎而少步卒,遂輕之,畢竟他麾下多是王賁舊部騎兵,與之對戰,但萬萬沒料到,那支楚人車騎無比兇猛悍勇,只一個照面就擊穿了王翳軍一翼。
鳳鳥旗下,一名赤甲將軍更連突數陣,直斬王翳。眼看王翳大旗倒下,軍遂潰,雖然騎兵機動靈活,有三千餘人順利西撤,但重泉卻為楚人所得,裹著裡面的趙高等人,東渡洛水而去……
「本以為荊楚之人能騎好馬的都不多,孰料卻如此驍勇。」
駱甲傷了肩膀,回來一陣吐訴,算是對那支楚軍車騎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也憋了口氣,鬱鬱不平。
這下他們這些「故秦人」為主的軍隊,想在對楚人戰爭里證明自己的嘗試,以首敗告終。
好在武忠侯並未過多責怪,問清楚緣由後,讓駱甲、李必二人皆為騎司馬,以代替王翳,並給了李必一個特殊使命:來戲水渡口等東方來客!
「什麼東方來客,就是六國使者罷……」
李必想不明白,儘管輸了一場重泉之戰,但藍田的秦軍已悉數收編完畢,重新分配甲兵,驪山的馳刑士也被打散安排到各地,暫時做運輸糧秣之用,加上原本的北伐軍,足以湊出二十萬大軍,何愁六國群盜不破?
他們這些故秦兵卒也能證明自己並未甲兵生虱,武忠侯幹嘛要接待那邊派來的使者呢?
胡思亂想間,李必甚至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若我在這帶著鄉黨親衛,將那些六國來客殺了……」
但看了一眼旁邊的護軍都尉季嬰,他便收起了這心思。
等了一會,六國使者還是來了,船靠岸時,季嬰帶著微笑上前相迎。
來使有三人,楚使涉間,是個容貌不凡的矮個子,一口雅言倒是說得標準。
趙使侯公,是個蒼髯皓首的老頭子,聽口音,似是齊魯一帶的。
魏使貫高,是個留著短須的高個子,大梁口音難以去除。
涉談笑自如,侯公面色如常,倒是年紀較輕的魏使貫高,面色有些不舒服。
他們數日前奉亞父、蒯徹之命啟程後,在抵達戲下之前,從渭北櫟陽、高陵間的北伐軍大營經過,護住了咸陽東面,軍容之盛,數倍於聯軍,看來黑夫號稱「四十萬大軍」,這數字的水分不大。
「不知武忠侯在何處見吾等?」涉間清楚自己的使命,姿態放得很低,向季嬰下問。
季嬰讓人將三人蒙上眼,請他們上車後才道:
「君侯在鴻門設宴,款待三君!」
……
戲下渡口往西十餘里,這一帶的黃土峭原由於被驪山流下來的雨水沖刷,北端出口處狀如門道,形似鴻溝,故名,是一處寬敞的闊原。
等一路顛簸,被揭下蒙眼的布罩後,楚趙魏三使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片與渭北同樣壯闊的軍營中,周圍是一個比一個高的土製糧倉據說這曾經是向驪山刑徒供給食物的倉稟,現在成了黑夫那「四十萬大軍」的後勤基地,據三人所見,不斷有糧車從西、南運糧食過來。
「是黑夫故意的,這些倉稟,或許是滿的。」
「但更可能是空的!」
涉間輕聲對兩位同僚如是說,貫高點頭深以為然:「沒錯,裡面可能是沙土。」
侯公倒是只眯著眼,東張西望,希望能看到的運糧神器「木牛流馬」。
可惜讓侯公失望了,他們很快就被帶入營地,黑夫的上百短兵親衛穿著重甲,站立在營道轅門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