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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秋盛林勉強收拾起心情,扶著圓桌站了起來。元寶把門打開一條縫,在姚氏耳邊悄悄的說,「夫人,老爺心情不好,您多少謹慎著點兒。」姚氏感激的沖他點點頭,側身走了進去。
喜燭燃盡,一片黑暗。姚氏摸索著過去,站在秋盛林背後,把手搭在他的肩頭,柔聲叫道,「盛林,我來了!」一隻手摸了上來,緊緊握住她的手,「芷蘭,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遇到點兒事情,也會害怕了!」姚氏左右看了看,並沒有見到梅香,疑惑的說,「新姨太太呢,她去哪兒了?」秋盛林一指地上,扭過頭沒有說話。
借著妝檯上唯一的燭火,姚氏只看了一眼,就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艱難的挪著步子,抓到秋盛林的時候,一下靠在了他身上,「她,她死了?」秋盛林苦笑,「死了,而且死的很慘,這兒,這兒,還有那兒,都有她。」
不用看,只在心裡想了一想,姚氏就覺得眼前一黑。秋盛林握著她的手說,「芷蘭,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辦?」姚氏緩了好一會兒,「新婚之夜,新娘子被殺,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只會親者痛仇者快。現在府里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新姨太太和您圓了房,死的,只是個丫頭而已!」
「你的意思是?」秋盛林茅塞頓開,姚氏說,「大家只知道您今天要娶新姨太太,可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只要丫頭們裡面選出一個來,換上喜服,蓋上蓋頭,都是一樣的!」
「芷蘭,難為你了。」秋盛林嘆息一聲,「只是這人選,我實在為難。」姚氏沖門外喊道,「元寶,你進來!」元寶立刻跑了進來,低頭垂手道,「夫人,您叫小的有什麼吩咐?」姚氏說,「老爺的新姨太太不幸離世,但這樁婚事還得繼續,不能讓前頭的客人掃興。你看,家裡的這些丫頭,哪個可造之材?」
元寶撓撓頭說,「夫人,這事兒不該問我,該問老爺啊!」秋盛林冷哼一聲,「讓你說你就說,別推三阻四的!」元寶說,「依我看,想做新姨太太的,大有人在,外面現成的就有一個!」秋盛林正心煩,知道元寶說的是春喜。他揮揮手說,「就她吧,你先帶幾個可靠的人,先把姨太太,不,是梅香收拾一下,成殮起來。讓喜娘趕快為春喜梳妝打扮,這裡的事兒,半個字也不許傳出去!今天老爺我大喜,每人的賞錢都加一倍!」
「知道了,我這就去辦,您放心吧!」這一手恩威並施讓元寶實在佩服,不一會兒的功夫,新房裡的屍塊兒就被收拾了出去。春喜聽說自己眨眼間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新姨太太,不禁又驚又喜。
「元寶,你說的都是真的?」春喜整個人飄飄然起來,「那梅香她?」剛才看到的一幕,實在讓她感到害怕,可是這害怕被大喜一衝,也就淡了。元寶說,「記住嘍,梅香只是個丫頭,你才是新姨太太!」春喜連忙點頭,「是是是,對對對,梅香是丫頭,我才是新姨太太!那老爺他,他……」
春喜臉一紅,說不下去了。元寶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一會兒喜娘會給你裝扮,你就等著吧!」他吧春喜晾在院子裡,進去和秋盛林回話,「回老爺夫人,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姚氏說,「元寶,辛苦你了。你留下來照顧老爺,我就先回去了。」
「芷蘭!」秋盛林忽然拉住她的衣角,一瞬間怯懦的像個孩子,姚氏回身,悄悄的推開他的手,「今晚是您和新姨太太的良宵,我留在這裡不合適。明天,新姨娘到東院請安時,我會穿的鮮亮些,讓你看著也喜慶!」
「我……」秋盛林的聲音仿佛被卡在了嗓子眼兒里,又咽了下去。
很快,春喜就在喜娘的督促下,換下了丫頭的衣裳,穿上了大紅的嫁衣。蓋上蓋頭坐在床邊,等著老爺來挑蓋頭時,她幾乎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剛剛還在羨慕梅香飛上枝頭,一眨眼,自己已經和她換了位置換了身份,一個要長眠地下,而另一個,則成了新姨太太。老管家聽到這個消息,臉上沒有半點兒喜色,他對元寶說,「替我跟老爺說一聲兒,客人多,我忙不開,就不親自過去道喜了。春喜那丫頭被我寵壞了,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多擔待吧!」
說完,老管家就背著手,耷拉著腦袋走了。元寶暗想,「老管家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生出春喜這個丫頭來,在府里攢了大半輩子的情面,都被她禍害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