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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糧?」郭寧愣了愣。
「正是放糧。」移剌楚材微笑:「我們知道自家的糧秣不足,而萊州地方上的某些人物,是猜測我們糧秣不足。既如此,我們就告訴他們,諸位猜錯了,你們以糧代兵,全無用處,徒然自取其辱……接著,就等著他們的反應。」
「晉卿覺得,會有什麼反應?」
移剌楚材轉而另起了個話題:「我軍登岸以後,郎君想必已經派出了探馬,那些探馬可有什麼緊急回報?」
郭寧立即道:「放到二十里外的十隊輕騎,已經拉網巡弋過,回來稟報說,左近安全,並無兵馬異動。放到三十里和四十里開放的探馬,還要再等。」
「若萊州這裡有人急於起兵造反,那在海倉鎮外十里,必有兵馬埋伏,這樣才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但現在,並無兵馬調動。另外,萊州這裡若有叛亂,無論如何避不開近在咫尺的益都統軍司,那裡才是山東路兵馬雲集之所,叛亂之人對益都的顧忌,只會超過對我們的顧忌。」
「也就是說,這樁事尚不至於動刀兵。」郭寧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日後卻很難講。」
移剌楚材知道郭寧說的,是早幾個月就南下山東,最近正在莒州、沂州一帶活躍的楊安兒。對這個當朝赫赫有名的大反賊,兩人早就推演過應付的辦法,這會兒卻不必多說。
移剌楚材接著道:「既然不是動刀兵的叛亂,那就是地方軍政利益的糾葛。某些人無非是看輕了我們這些外來之人,想以糧秣為由頭限制我們,甚至壓制、架空我們,進而維護他們在萊州的某種利益。但是……」
他看了看郭寧皺眉思忖的神色,繼續解釋:「站在郎君你的立場上,萊州上下早就知道郎君將領重兵上任,卻刻意無視,也不備糧秣物資,以至於我們幾乎狼狽。那麼,郎君必然視彼輩如仇讎,一旦進入萊州,必然得狠狠打擊一批人,收拾一批人……那些人,難道願意如此?」
「唔……」郭寧揪了揪自家鬍髭,示意移剌楚材接著講。
「除非這些人要與朝廷任命的定海軍節度使不死不休,否則,整樁事最後一定會落到折衝樽俎上頭。無論咱們有糧沒糧,數日之內,一定會有人跳出來與我們聯絡。只不過,若我們沒糧,他們便可以大膽地提要求,來拿捏我們;若我們有糧,他們便會放軟身段,想辦法緩頰……」
「怎麼個緩頰法?」
「無論是他們自己出面,還是托人出面,一定會改弦更張,殷勤伺候,把定海軍節度使的下屬該做到的,一一做到十足。」
「那就最好!」郭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則,晉卿,這也是一條險計。兩三日內若沒人反應,我們若不想喝西北風,就只有去打草谷,劫大戶了!」
「所以,這放糧之事,要做得大張旗鼓。糧食不必放得多,聲勢卻要讓周邊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才才能促使某些人認清局面,儘快應對。」
郭寧順著移剌楚材的思路一直細想,在海灘上慢慢踱步:「嗯,嗯,那就得好好編排一個場面……」
移剌楚材頓了頓,繼續道:「若萊州上下真就不知死活,兩三日內竟沒反應……」
郭寧立即兜轉回來,沉聲問道:「那便如何?」
「將士們在海上跋涉長途的辛苦,過兩三日也該緩過來了。到時候,慧鋒大師等人押著大隊在後,節帥你便親提精騎二百,直趨腹心,血濺萊州。」
這是要靠我郭六郎的套路打個底咯?
郭寧指著移剌楚材,放聲大笑。
外圍的護衛們不知所以,也跟著笑了起來。
阿魯罕正跟在駱和尚後頭,嘀嘀咕咕地奉承。
他長了一副滿面風霜的老卒相貌,看身形,乃至看單手偶爾按著刀柄的姿勢,顯然也是打過仗,殺過人的漢子。
但這會兒,他穿梭在海塘上休整的諸軍營地間,幫著吆喝排布營地,殷勤得像個地方上的小吏。
而且他還挺有眼光。
跟隨郭寧在第一批船隊的,是駱和尚、韓煊和馬豹三將所部。馬豹所部的輕步兵已經去了屯堡,這會兒在海塘上組織安排軍伍的,便是駱和尚和韓煊。
這兩人都是指揮使,但駱和尚的地位,比其餘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