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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骨骼清奇,應當——不是這世間之人啊!」
葉知秋,啊不,如今她是葉秋,聞言心頭一跳,忙抓了串銅錢遞過去,「那道長說說,我此生際遇如何?」
盲道人適才得她一扶,免了摔倒,暗念也算是段善緣,便摸著她的手骨,細算了一回.
「雖有外來功德傍身,卻至多保你一年性命……若肯舍了家業,隨我修行,或可避此劫數。」
葉秋眼睛眨了眨,把那串錢又收了回來,「多謝道長好意,告辭。」
「噯!」盲道人急急揮舞著雙手,「姑娘,貧道真的沒有騙你。你——」
未盡的話,在無意中抓住一隻軟嫩小手時,戛然而止了。
可隨即一物戳來,心神大震的盲道人不覺回手握住。那小手趁機滑脫,只留下半隻油餅。
似乎,還帶著幾隻小牙印?
西秦永興二年,九月十五,晴好無雲。
日頭從鱗比櫛次的灰黑屋檐上照下來,曬得人身上暖意融融,來八角鎮趕集的百姓也格外的多。
趕緊售賣了才打下來的糧食,還有積存了大半年的山貨,換上幾個銀錢,也要預備過年了。
如今雖是天下大亂,大大小小十幾個朝廷,但只要不打過來,百姓的日子還要照常過下去。
葉秋拿個乾淨帕子,替身邊年僅三歲的小兒,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和小手,又拿出剛買來的面脂,不顧那緊皺的小眉頭,硬是在那粉嫩小臉小嘴上都抹了些。
才要起身,冷不防小東西撲上來,嘟著剛抹了面脂的小嘴,在她唇上胡亂蹭了一氣,這才象圈了地盤的小狗般,心滿意足放開她的脖子。
葉秋冷睃他一眼,把不住往上翹的嘴角使勁往下壓了壓。收好東西,牽牢兒子,這才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唔,這是她的長期投資,養老金,可不能給人拐了去。為此,她特意和兒子都穿上一樣,用靚藍土布做成的襖褲。
只不過,她頭上包著的是藍色碎花頭巾,兒子卻戴著頂藍色的小虎頭帽。帽子上還豎著一對用舊羊羔皮縫的大白耳朵,遠遠瞧著,那毛茸茸的兩團就打眼得緊。
有人瞧了有趣,未免就多看兩眼。
隨後,竊竊私語。
只不管旁人是怎樣的指指點點,倒沒影響母子倆的好興致。
說來,這還是她們娘兒倆第一次出門逛街,不說小不點兩隻黑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夠瞧,就連她,也格外透著股興奮勁兒。
一口氣添置了早算計著要買的零碎物件,把身後的小筐塞得幾乎要滿出來,母子倆走走逛逛,到了城中最大的一間雜貨鋪前。
和城中大半店鋪一樣,這家雜貨鋪的門外,也高高掛著個藍布幌子,同樣趾高氣昂的寫著一個字——
「陶。」
豎著兩隻大白耳朵的小人兒指著那幌子,認出了這個字。
葉秋低頭望兒子笑得有幾分狡黠,「咱們進去瞧瞧。」
這間雜貨鋪生意做得很大,足足五間臨街大鋪面,全是通的,裡面光是夥計就十好幾個,一派熱鬧忙碌。
可葉秋一進來,整間鋪子卻瞬間靜了靜。她也不驚,也不惱,唇角依舊帶著兩分笑,大大方方走到掌柜跟前,拿出一朵棉花。
「掌柜的,你給估個價吧。我有一千斤,要是價錢合適,一次就給你們了。」
陶家雜貨鋪的新任掌柜,才三十出頭的陶七,裝模作樣的伏在櫃檯上,又扒拉了一會兒算盤珠子,這才挑著眼皮,斜睨了一眼葉秋遞到面前的棉花,不冷不熱的道,
「老規矩,二十五文一斤,不過秤得按我們店裡的斤兩來。」
跟誰過不去,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不管她的棉花打哪兒來,賺錢的生意誰都不會往外推。
葉秋輕輕一笑,又取出一朵棉花,「掌柜的,麻煩你看好了。我的棉花,全比這些大了近三成,再按這個價錢,似乎不大合適吧?」
陶七微怔,她手上的棉花,個頭飽滿,棉絮潔白柔長,明顯比最好的貨色還要高出一大截。這女子,怎麼悄沒聲息窩在仙人村三年,就種出這樣好的棉花?
莫非她爹,還給她留著什麼好東西?那——
才自琢磨著,後面有個面相刻薄的婆子,挑開門帘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