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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廣西省治,九月初六。
臨桂縣郊外正在舉行一場郊迎,眾多廣西地方官員在廣西巡撫張任的率領下,於東城門門口迎接新任廣西巡按御史的高務實到來。
對於巡按上任而言,這是少有的隆重,畢竟不管巡按的權力在這些年裡膨脹得多厲害,名義上也不過只是個正七品的小官,而且官面上的排位也在巡撫以下。
更何況,現任廣西巡撫張任聽說已經病重,廣西官場都在懷疑他還能挺多久,他竟然還堅持前來迎接,委實難得。
不過,與郊迎巡按到任儀式的隆重相比,高務實這位新巡按御史本身的排場也是歷任巡按中最大的,沒有之一。因為他光是手持火器的家丁就帶了足足三百人。最神奇的是,據說這事還是皇上親口允許的。
聖眷之隆,可見一斑啊。要知道大明剛開國的洪武年間,巡按御史上任去,甚至不能騎馬,只能騎一頭小毛驢,以示自己是來為民做主的。後來仁宣時期才因為有御史上疏,說別官上任,高頭大馬,巡按上任卻騎一破驢,官威全無云云,皇帝才許了巡按騎馬。
只是沒料到,眼下七品巡按到了地方,連二品布政使都只能恭敬侍候了。
廣西這旮旯里的官員,只要不是站在高黨對立面的人,誰不想巴結這位隨時一句話都可能上達天聽的新巡按?巡按御史監督權之重,不僅僅是因為他可以監督全省任意官員,還在於他的監督上頭肯聽。
以皇上對這位高直指的信任,他的考評按語該有多重要?
正因如此,但凡是能找到理由趕來桂林的廣西地方官,今日算是一個不落全都來了。
當高務實的官轎落地,被左右攙扶著的張任張巡撫便帶著一眾文武官員迎了上來。
高務實一下轎便看見了瘦骨嶙峋的張任,不管是從官袍的樣式還是從站位,高務實都立刻知道他的身份。
不等張任艱難地走近,高務實主動快步向前,拱手一禮,微微躬身:「侍教生新鄭高務實,見過中丞。」
張任露出笑容,也艱難地拱了拱手,道:「侍教生上海張任,有禮了。」
侍教生,直白點解釋就是「等您指導的學生」,而巡撫、巡按相見,互相自稱「侍教生」,大概有二十年歷史了,這也是巡按地位暴漲的標誌之一。
其實從職務性質上來講,巡撫和巡按還真是可以互相「指導」的,巡撫是上官,巡按全體監察,這可不就是「互相指導」上了麼?
高務實再還了一禮,而他張任稍稍側身,表示不敢受禮,然後才道:「直指履新,初至廣西,本官先為你介紹一下諸位同僚。」
高務實笑著道:「有勞中丞。」
張任明顯是強打精神,連聲音都能聽得出是真的虛弱之極,但還是一個個把今日同來迎接的官員一一為高務實做了介紹。
今日來到此處的人數實在太多,以高務實的記性,甚至都沒能全部記住長相和姓名、表字、籍貫等等。
其中他記得的一些相對重要的人物,大概有如下這些:
廣西鎮守太監張少儀;廣西總兵王尚文;廣西學政胡涍;廣西左布政使莊國禎;廣西右布政使吳善;廣西左參政趙于敏;廣西右參政王天爵;廣西左參議陳尚伊;廣西右參議彭應時;廣西按察使林澄源;廣西按察副使林烴;廣西右參議兼分守江右管柳州慶遠思恩副使姜忻;廣西分巡桂林兼永寧州縣撫夷參政侯國志;廣西都司王白玉;廣西永寧參將於嵩;桂林知府吳肇東……等等。
比較搞笑的是,這些人幾乎全是紅袍官兒(一品至四品服緋),而參見他這個青袍官兒的時候,卻通通自稱「下官」、「卑職」。難怪說在明朝當官,品銜這東西看一看就行,當不得真的。
不過今日見面,高務實也感慨高黨的強大,即便是在廣西這種邊陲之地,也有高黨官員的存在。譬如廣西學政胡涍、廣西左參政趙于敏等人,就都是高黨之人。
其中胡涍是嘉靖四十四年的進士,高拱門生。他的資歷已經不錯了,是以右副都御史身份來提督學政的,所以他的正式品級是正三品,學政平時權力不大,但清貴,而且地位尊崇,單就理論上來說,張任病重的情況下,他是可以代表張任來迎接高務實的。
趙于敏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