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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務實與吳兌家宴小酌,武英殿大學士申時行家中也有家宴,招待的人也很少,只有一人,便是翰林院侍讀學士掌院事陳思育。
「恩相,高務實的事情,今日已經辦妥了,學生讓他總司纂修。」
說這句話的是陳思育,陳思育是嘉靖四十四年的進士,座師是高拱,但高拱當時沒怎麼在意他這個考到三甲兩百多名開外的門生,所以陳思育後來投了他的房師申時行。
然而實際上,申時行雖然是他的房師,卻比他還小一歲。不過規矩和傳統在這擺著,「恩相」還是要叫的。
「安排得好呀。」申時行笑容可掬地道:「對於高求真的事,一定要妥善安排,要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在關照他。」
陳思育詫異道:「這……敢問恩相,這是為何?莫非恩相和郭閣老、張閣老二位……」
申時行微笑著,擺手打斷道:「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是實學一派,我們是心學一派,內閣現在沒有像前些年那樣天天吵架,不是今天你走,就是明天我走,這就算是很不錯了,是大家相互克制的結果,跟高求真有什麼關係?」
「既然如此,那為何要刻意關照高求真?」陳思育見申時行沒有直呼高務實姓名,便也悄悄換了稱謂。
申時行笑眯眯地道:「高求真是高黨嗎?」
陳思育頓時一怔,下意識道:「他不是還有誰是?」
「不對不對。」申時行笑得很溫和:「他是帝黨。」
「帝黨?」陳思育詫異萬分。
「當然。」申時行笑容可掬地解釋道:「高文正公當年其實就是帝黨,雖然他是高黨的魁首,可高黨卻不能算完全的帝黨;現在高求真也是一樣,他或許被很多人看成是高黨將來最有可能的新魁首,但他本人始終是帝黨。這一點,你一定要能分辨得出來。」
然而陳思育被恩相搞懵了,一臉疑惑,不知該如何回答。
申時行笑道:「仁甫,我這麼問你吧:高文正公當初行考課法,是不是只有我們心學門人倒霉?他高黨裡頭,就沒有人因為考課法而倒霉嗎?」
「這個……應該也是有的吧。」陳思育不太肯定地道。他這些年一直在翰林院、詹事府和國子監三個衙門打轉,對於考課法考察最嚴重的地方及中樞實權衙門的具體人事變動不是特別了解。
「不是應該,是肯定。」申時行強調道:「因為考課法而被貶、被罷的官員裡頭,高黨出身的人比我們少不了太多。如果非要把高文正公的考課法看做是打擊我們,那他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有些人把考課法看做高黨對我們心學一脈的打壓,我一直都是不贊同的。」
陳思育若有所思地道:「恩相的意思是,高拱這麼做單純是為了皇上?」
申時行稍稍沉默了一下,點頭道:「也可以這麼理解。高文正公當年,大概是真的認為考課法能夠糾正和扭轉吏治中的貪、庸之風。」
「可那一套太功利了。」陳思育搖頭道:「學生曾聽人說,高文正公這一套,就是認定天下無君子。甚至還有人說得更直接一些,他們說高文正公的考課法,根本就是逼天下官員都去做小人。」
申時行擺手道:「他們實學也是儒家一派,總不至於說不要君子之道了,只不過高文正公行事操切,一心想要在短期內就看到實際成效,而忽視了士風之養成、官風之滌清皆非一日可畢之功,而需要我輩讀書人時刻反省自身。我心學一脈倡導講學,便是這個道理……」
他說著,可能是覺得扯遠了,輕咳一聲,把話題轉了回來,道:「仁甫,我方才說高家伯侄是帝黨,這是把他們和高黨區分開來……那你可知,我為何要這般區分?」
陳思育正是無法理解這一點,當下便誠懇地道:「學生不知,請恩相指點。」
「你就是太客氣了些。」申時行笑道:「我雖是你房師,但其實也不過比你早一科罷了,你我二人無須這般講究。」
「名分至重,學生不敢僭越。」陳思育正色道。
「好吧,好吧,隨你。」申時行擺了擺手,言歸正傳道:「之所以要區分開來,是因為即便高黨再強,聲勢再大,也是可以戰勝的;但帝黨卻不同,只要聖眷仍在,帝黨就無法擊敗……與一個立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