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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府土司衙門與中原的衙門形制有些不同,這個不同主要體現在衙門內部的建築。
中原的衙門很少有修成樓房形制的,而思明府的土知府衙門,正堂就是一座兩層的大樓。
整棟樓朱漆紫木、飛檐斗拱,修得十分氣派。這樓並非後世樓房的形制,而是長條形,其正面談不上格外寬闊,與中原的衙署差不多,然而進深很長,且有二樓,二樓之上才是頂層的屋檐。
在二樓的樓檐下還掛著一副牌匾,牌匾上寫著四個鎏金大字:天威咫尺。
這四個字,基本上就足夠說明「土皇帝」之稱名副其實了。
不過高務實並沒有撈到機會進去,因為黃芷汀直接帶他進了後院。
當然,進後院不代表進閨房,黃芷汀只是帶高務實去後院見她父親黃承祖。
高務實在黃芷汀的帶領下,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一處頗為開闊的院子裡。院子之中飄蕩著酒氣,不過卻沒有絲竹管弦之音。
他們兩人一進院子,便聽見一個聲音大笑道:「乖女兒回來了,好好好,值得痛飲三杯!來人,斟酒!」
高務實稍稍一怔,暗道:這是什麼套路?
下意識便朝黃芷汀望去,卻見黃芷汀皺起眉頭,一邊走,一邊大聲道:「阿爹,你又喝酒!」黃芷汀的聲音很好聽,即便語氣不悅,聽起來也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院中高坐於一個大橫案之後的黃承祖更是不以為意,依舊笑呵呵地道:「誒,乖女兒回來了,阿爹當然要喝酒慶祝了,阿爹聽說……誒,這人模狗樣的傢伙是誰?」
高務實差點沒一跟頭摔倒,這就是思明府土知府黃承祖說話的風格?你特麼都不知道我是誰,就先一個「人模狗樣」的形容詞丟給我了?
他不由抬頭一看,這一看不得了,原來那高坐之人身體肥胖得厲害,偏偏個子還高,以至於坐在那邊仿佛一個巨大的肉球,讓高務實不禁想起了前幾日在落雨寨吃過的那個「肉山」。
高務實心裡咂摸,這黃承祖看起來,就算沒有三百斤,也得有兩百六七十,這麼一個人是怎麼生出黃芷汀這樣的美人兒閨女來的?
這是黃芷汀略有些尷尬地回頭,歉然道:「張公子,家父說話有些冒昧,我代他致歉……總之你不要往心裡去。」
高務實吃驚則有,生氣則無,他到廣西之後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關於土司土官們不學無術的傳聞乃至笑話,只是他後來直接接觸的岑七公子和黃芷汀都不是那樣的情況,所以才一時忘了這茬。
再加上,此刻的黃承祖顯然不是剛剛開始飲酒,從他紅潤的肥臉來看,這酒怕是早就開始喝了,沒準現在說話都是醉話。
「不至於不至於。」高務實隨便應付了兩句,他見過的醉漢多了去了,知道但凡醉漢,大多都是自覺天下無敵的,跟他們較真毫無意義。
黃芷汀只要他不當場發怒就好,擠出一個笑容給他,然後回過頭,臉色一板,對她阿爹黃承祖道:「阿爹,別的我就不說了,我且問你,應雷去哪了?」
這話說得頗不客氣,但黃承祖似乎早就習慣了,竟然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摸了摸下巴,道:「應雷嘛,應該還在睡覺吧?」
黃芷汀臉色更難看了,聲音也有些發冷,說道:「應雷年紀輕輕,既不肯習武,又不肯讀書,將來怎麼通過朝廷考課,順利襲職?阿爹,你這般只知道喝酒,連祖宗留下的基業都不在乎了嗎?」
高務實在一邊聽得暗暗咋舌,心說這一家子到底誰說了算啊,怎麼做女兒的倒訓起當爹的來了?要是放在朝廷控制的地方,這幾乎就是典型的大逆不道啊!
黃承祖聽了這話,臉色也有些不好,但卻-只是一臉煩悶地道:「我怎麼不在乎祖宗基業了?前不久我才帶兵幫朝廷平定了八寨之亂呢!可是他娘的,老子這麼大的功勞,朝廷連個屁都沒給老子,老子有什麼辦法?不喝酒老子幹嘛去?」
黃芷汀嘆了口氣,勸道:「朝廷怎麼辦不是咱們能決定的,但是咱們不能授人以柄,總是得先做好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黃承祖醉眼朦朧地冷笑一聲:「隆慶三年時,黃賢相那廝趁我思明府大軍輪戍柳州,搶奪四都,這是老子自己的事吧?但是老子還是給朝廷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