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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今日的心情便如天氣一般,大雪初晴,整個人暖洋洋的,見誰都露出幾分笑容。
也難怪他高興,畢竟前次申時行與王錫爵交待的事情被他辦妥了,方才從文華殿散會出來的申元輔和王閣老都誇了他幾句,表示心學派一方會認真考慮皇三子承襲儲嗣的可能性。當然,一個大派系要在這般大事上整體改變立場肯定需要時間,所以目前還不能宣揚。
什麼事讓申元輔、王閣老忽然誇獎了張誠呢?
是這麼回事:在戶部確定能拿出銀子來之後,皇上都放風給內閣,表示對努爾哈赤要進行一次敲打,雖然未必要犁庭掃穴,但一定要讓努爾哈赤知道大明天威不可違逆,但凡有任何舉動都必須徵得大明的同意。
因此,內閣與兵部現在應該商議一番,議定此次出兵的規模、領兵的人選等項,然後報與他宸斷。
可能是事發突然,實學派方面的諸位閣老以及兵部尚書梁夢龍似乎都不知道高務實曾向皇帝提議由李成梁領兵,因此在內閣討論之時,雙方的觀點出現了衝突。
實學派方面堅持認為遼河以東事務既然由副總兵曹簠分管,而曹簠在此前遼北之戰中也新立殊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那麼對付一個區區建州左衛自然不在話下。此次領兵人選除了曹簠,不做第二人想。
心學派方面不同意這個看法,認為遼河以東雖為副總兵分管,但那又不代表總兵不能管遼東以東的軍務了。昔日李成梁兩破古勒寨時都是總兵身份,你們那會兒怎麼沒說這事和李成梁無關?
於是實學派方面又說,當時的情形之所以與當前不同,是因為那時候大明還沒有將與察哈爾的決戰擺上日程,李成梁的行動自然有很大的自主性。而現在,大明的國策已經很明確了,一切為察哈爾決戰服務。
考慮到察哈爾前不久還給遼東找麻煩,此時此刻李成梁更應該守穩遼西,積蓄實力,以備在朝廷一聲令下之後,就能對察哈爾發動雷霆一擊。因此,李成梁如今不宜輕動,當穩坐遼西,鎮之以靜。
心學派方面更不同意了,認為正是因為遼北之戰過後察哈爾損失嚴重,最起碼短期內不可能再次跳出來惹事。而且,李成梁所部實力強大,即便抽調一部分去「敲打」努爾哈赤,對遼西防務的影響也微乎其微,不存在什麼遼西不穩的可能。
雙方爭執不下,於是皮球被踢還給了皇帝。很湊巧,將內閣爭議轉達給皇帝的人就是張誠,而皇帝聽了回稟之後並沒有立刻決斷,只說要考慮考慮。
當天夜裡,皇帝依舊去了鄭皇貴妃處,鄭皇貴妃得了張誠的報信,似乎找著機會對皇帝說了什麼——不過這無人得知。
反正到了次日一早,皇帝便直接派張誠去通知內閣,說李成梁戰功卓著,經營遼西防務多年,早已安如磐石之固,稍稍抽身去教訓一下曾在自己麾下當差的努爾哈赤不在話下,這次出兵的領兵人選就定為李成梁了。
與此同時,皇帝要求內閣與兵部再商議一下出兵規模——昨天光吵架去了,而且領兵主帥都沒定出來,這一條當然沒有結論——然後來文華殿面奏。
這一次商討就比較快了,最終內閣匯報給皇帝的議定計劃是這樣:寧遠伯、遼東總兵李成梁自廣寧出兵八千;遼東副總兵曹簠自遼陽出兵五千;開原參將麻承勛自開原出兵三千;寬甸參將楊元自寬甸出兵三千。
此外,另有瀋陽游擊戚金出兵兩千,提前把守撫順關;塔魯木衛(葉赫)出兵一千助陣,該部與麻承勛同往,受曹簠調度。
如此各軍相加,有明軍兩萬一千、葉赫兵一千,合計兩萬兩千之眾,號稱五萬,征討建州左衛。
申時行、王錫爵的誇獎,正是因為張誠在其中發揮了作用,靠著鄭皇貴妃的影響,成功使得李成梁被任命為此次出征主帥一事。
申時行與王錫爵為什麼非要讓李成梁做這個主帥呢?道理很簡單,此前無論是平定西北之亂,還是還擊圖們東侵,都是實學派在打,李成梁啥也沒幹。
於是當遼北之戰結束,被發現李成梁居然給圖們提供了火藥之後,不僅李成梁本人,連帶著整個心學派都陷入了極大的被動,甚至因此在南察之中吃了大虧。
京察是數年一度的,這次吃了虧也只能等下一次才能挽回顏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