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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伍仁這樣溫和單純的年輕人而言,讓他在假意談判的同時,殺死個國家最尊貴的大論,這是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可外面營地的喧囂聲越來越刺耳了,這群奴隸果然是最卑賤的物種,他們只適合和牲畜們相處,為維持住局面,伍仁只能勉強上馬,然後貼身奴問他要備下多少人手時,伍仁囁喏了番,說尚綺心兒要求各自三騎,你選擇五十人手持利劍和盾牌,跟在五十步外就行。
「能說道理最好,如果說不通,我一旦揮手,你們便飛撲上來,將尚綺心兒給捕拿住,他膽敢反抗,便毫不猶豫地刺死他。」
浩浩的湟水邊沿,蒼黃色的土地上,伍仁領著兩位那曩氏的親人,騎著馬在眾多奴隸的吵鬧聲中,走出了營地,接著牽著韁繩緩緩往前。
而對面,尚綺心兒也領著兩騎,同樣自陣勢里策馬而出。
待到相距七十步時,伍仁呆住了。
尚綺心兒旁邊有一人,正是牟汝王子,滿面憎惡仇恨表情的王子,此刻沒有穿戴甲冑,也沒持刀劍或弓箭等武器,光著腦袋,騎在馬背上,隨著馬蹄的飛動,漸漸偏移,擋在了尚綺心兒的前面,於三騎當中處在最中間最當先的位置,迅速向伍仁奔來。
這樣的情景完全出乎伍仁的意料。
五十名那曩家族的武裝奴隸,都手持利劍、梭鏢和銅盾,站在伍仁的身後數十步開外,巴巴地等著少主揮手呢。
可伍仁的手卻僵住。
對面向自己馳來的王子,伍仁沒法說什麼道理,更無法下定決心發出襲擊的號令,對方畢竟是神聖贊普的子嗣啊!
伍仁最終喊出了「請停留下來,在湟水邊上好好地談一談」的話語,可轉瞬隨風而散,在場沒人關心他到底說了什麼,只見到牟汝王子在馬背上舉高手,雷霆般大呼聲,「殺光謀逆的那曩氏!」
此刻尚綺心兒和另外一騎,已逼近伍仁二十步開外的地方。
這一騎,是尚綺心兒麾下最勇猛的料敵防禦官,他的鎧甲和馬鞍上已集滿了勇者的六標識,虎豹皮的圍巾、披肩、褲裙和鞍墊一應俱全,並且他的射術還是最強的,也真的在馬鞍下懸下弓和箭囊。
當這料敵防禦官在疾馳當中,將弓取出搭好弦後,左右手各捻住一支箭,微微張開了雙臂,就像猛鶻在空中掠下,撲向自己獵物般。
那曩家族的奴兵們都盯著呆在原地的伍仁。
可即便此時,伍仁還是沒能揮動自己的手臂來。
那料敵防禦官從伍仁的左側,先是左手把弓,右手捻箭,急速射出一發,而後急速換右手把弓,左手將事前捻住的箭搭好,又是一發。
兩發箭就在前後而至。
一箭射中伍仁的肩窩,伍仁悶哼聲,本能地歪下身軀,另外一支箭便擊中他的腮幫處。
一陣驚呼聲,那曩氏的少主跌落馬下,掙扎著爬起來,第二支箭從他的腮幫貫穿進去,箭鏃自那邊穿出,伍仁痛苦地用手捂著臉,半邊嘴唇已然慘遭撕裂,露出森森的牙齒,好像條被鐵鉤死死鉤住的魚兒,這時他才後悔:
這世界上永遠是不講道理的混賬先動手得利。
但這個認知他沒辦法再實踐了。牟汝王子接著縱馬跟進,拔出劍來,一劍狠狠擊在伍仁的腦門上:血花裹著天靈蓋飛了起來,伍仁就這樣倒在了塵土當中,化為了具可怕的屍體。
喘著粗氣,提著劍的牟汝,看著倒在馬蹄下伍仁的屍體,覺得恐懼的同時,心中也湧起陣快意。
接著尚綺心兒讓騎兵進攻了群龍無首的尚結贊營地,三萬名那曩奴隸雖然手有武器,可卻不敢抵抗,統統被俘。
臉和手染滿伍仁血跡的牟汝王子,突然對尚綺心兒用陰森的語調說:「鄯州城的寺廟裡,有位有名的大乘和尚,和尚結贊關係匪淺,且我的弟弟也在內里修行,那尚結贊的逆反和我弟弟有無關係呢?」
這個問話讓尚綺心兒咋舌。
牟汝王子,已經化為了食人的野獸。
局勢已然無法收拾。
鄯州城的文殊寺當中,僧人們尖叫著,將寺門自內用木樁給奮力堵住,外面的街道上已經傳來驟密的馬蹄聲。戴著氈帽,穿著普通牧人衣衫的小王子牟迪,從後門跑了出來,騎在匹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