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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衛之中,人面鳩居於下層,並不受天妖重視,最主要的原因在於「血脈」。複製網址訪問 人面鳩王族體質特殊,哪怕是同胞兄妹婚配誕下的後代,也難以保持血脈的純淨,總以粗鄙低劣的族人居多,無法修煉王族傳下的種種神通。
棲厲兄弟七人,他血脈最純,棲厲誕有一十三子,棲落血脈最純,從棲厲到棲落,人面鳩王族可以說是一脈單傳,再出任何岔子,人面鳩勢必從妖衛除名,淪為妖奴之屬。事實上,妖奴中有幾支強勢的血脈,正虎視眈眈,試圖將人面鳩一族掀翻,取而代之。
及至胡不歸揭竿而起,奮起反抗天妖,棲厲察覺他背後有斜月三星洞飛升修士的身影,思忖再三,暗中施展種種手段,故意倒施逆行,眾叛親離,將女兒推向天狐阮青一邊,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妖衛之身,投靠妖奴胡不歸。
這就是人面鳩王族內亂的真相。
棲厲用心良苦,棲落不明就裡,毅然與其父決裂,追隨阮青轉戰大瀛洲,最後不知所蹤。棲厲在激戰中亦受了重傷,苟延殘喘而已,待到塵埃落定,妖奴大勝,成為大瀛洲之主,他暗自慶幸自己押對了注,為人面鳩一族贏得了喘息的時機。
事後胡不歸併未對他另眼相看,棲厲心中也有數,一來他是妖衛出身,不可信,不足信,二來人面鳩一族勢單力孤,未能幫上什麼忙,至於千金市骨什麼的,妖奴根本就不需要天妖和妖衛反水,他們巴不得將仇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事實上,他們也是這麼做的。
棲厲很知趣,帶領倖存的族人一路遷徙,遠離妖奴聚居的幾座大城,來到窮鄉僻壤,山林之間繁衍生息,這些年人丁漸漸興旺起來,但血脈純淨的王族卻只得他一人,棲厲年老體弱,不再能生養後代,無奈之下,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不知所蹤的女兒棲落,只要她安然無恙,人面鳩王族的傳承就沒有斷絕。
然而當他站在魏十七跟前,隱藏於血脈深處的意識開始甦醒,冥冥之中,他感同身受,正是眼前之人,扼殺了他最後的希望,女兒的一縷冤魂,正纏繞在他指間,痛苦、絕望、徒勞地掙扎著。
哀傷和憤怒攫取了心魂,棲厲伸出食指,顫巍巍指著魏十七,咆哮道:「你……你殺害了棲落!」
棲落,棲落,那個名字聽起來熟悉而又遙遠,魏十七想了想,記起一個窈窕白皙的女子,醜陋不堪的頭顱,瘴葉林的天羅藤,腐葉之海的黑心蓮,搜魂術,當著褚戈、季鴻儒、鄧元通等人之面,他扼殺了她的魂魄,將她送入永恆的長眠。
「那又怎樣?」他隨口道。
棲厲身後的黑衣衛士涌身上前,雙手結成各種法印,隱隱圍成一個怪異的陣勢,魏十七不待陣勢擺開,搶先踏上一步,屠龍刀彈起,青光一漾,揮出半輪彎月。棲厲臉色大變,身形微微一晃,已退到數丈開外,他的風遁術純熟老辣,遠在棲落之上,應念而動,躲過了殺身之禍。
一刀揮出,撕裂虛空,黑衣衛士一個個僵立不動,周身綻開無數血線,碎成一堆模糊的血肉。人面鳩齊聲尖叫,心生怯意,一刀之威乃至於斯,就算他們一擁而上,也擋不住五刀七刀,十刀八刀!
大瀛洲強者為尊,棲厲頓時清醒過來,審時度勢,拼上老命也只是白白送死,他長嘆一聲,垂下雙手比劃了一個複雜的手勢,意為七曜在上,諸天神明見證,人面鳩一族立誓歸附臣服。
熊七力愣了一下,旋即大喜,生怕魏十七不明白,急忙拽拽他的衣袖,低聲提點了幾句。既然人面鳩願意奉他為主,倒不急於趕盡殺絕,鐵爪部這座小廟容不下大神,但黑風山熊王麾下若能多出這麼一支生力軍,倒是樁莫大的功勞。
魏十七將屠龍刀擱於肩頭,坦然道:「我欲借『陰地』一用,你且在前引路。」
棲厲心中詫異,「陰地」乃是人面鳩的埋骨之地,一堆爛肉枯骨而已,這凶人又是從哪裡打聽到的?他看了熊七力一眼,若有所思,當下抿嘴一嘯,驅散空中的人面鳩,換了一副臉色,躬身行禮,親自引著魏十七朝前行去。這一手示之以弱、事之以忠的套路,他早已耍得純熟無比,此番重操舊業,並沒有什麼羞赧。熊七力大大咧咧跟在魏十七身後,也以為理所當然,大瀛洲的規矩便是如此,有骨氣的妖奴,早就被屠戮殆盡,哪還活得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