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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吉親手沏了一壺天都茶,請宋騏、岳之瀾、石賁、何幹事、趙宗軒喝上一杯,潤潤嗓子,暖暖身子。茶香撲鼻,沁人心脾,眾人滿飲一杯熱茶,頓時神清氣爽,心情隨之平復下來。
趙宗軒眉飛色舞,脫口贊了句:「好茶!」
宋騏看了他一眼,心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茶,可惜你沒有緣分」一念及此,他忽然記起方才周吉讓司馬楊帶個話,請荀冶來小樓喝茶,只怕這並非隨口一說,荀冶如有膽色前來赴約,就請他喝上一杯仙雲茶——荀冶一旦記起前塵往事,還有他們什麼事!他心頭一顫,開始琢磨荀冶手下還有什麼人,慢慢鬆了口氣,有名有姓的只有李少嶼、司馬楊、趙宗軒,鄧彰雖是他的左臂右膀,卻並非仙都門下。換句話說,如今的荀冶只剩一個光杆司令,孤掌難鳴。
當荀冶從司馬楊口中得知周吉連殺五人,倖存下來的只有「司馬」和「粽子」,很快意識到這是一份邀請,一種考驗,他若畏懼不去,對方就會主動殺上門來,拿誰威脅都沒用。仙都派的大師兄畢竟是大師兄,雖然沒有覺醒,荀冶仍有孤身赴約的勇氣,他安撫好手下,讓司馬楊帶路,應邀前往小樓,與周吉見上一面。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唇槍舌劍,比荀冶預想的要更平和。周吉是個年輕人,年輕得讓人羨慕,他沒有多說什麼,親手沏了一壺釅茶,倒了四杯,奉給荀冶一杯,奉給司馬楊一杯,奉給趙宗軒一杯,自己喝了一杯。一杯仙雲,十年塵夢,仙都的記憶紛至沓來,荀冶想起了很多東西,師尊奚鵠子,小師妹衛蓉娘,還有他那便宜徒兒魏十七!
一杯仙雲茶,足以喚醒司馬楊和趙宗軒全部記憶,他們的經歷太過簡單,薄得像紙,純得像水,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但對荀冶來說,精彩紛呈的生命才剛打開,看了匆匆一截,便戛然而止。手中茶杯餘溫猶在,香氣未散,荀冶悵然若失,抬眼望向周吉,嘴唇微微蠕動,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多謝!」
荀冶扭頭望向眾人,司馬楊,趙宗軒,宋騏,岳之瀾,石賁,前世的仙都門下,今生仍糾纏在一起,結下解不開的梁子,視同仇讎。然而這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記起了自己是誰,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洗心革面,遵從內心的召喚,開始一段不同於以往的人生。與此同時,一個疑問湧上心頭,周吉究竟是誰?他知道些什麼?手裡的仙茶又從何而來?
不過眼下還不是深究的時候,甚至對方不主動挑明,他提都不會去提,幾十年的經歷讓荀冶明白,有些人是順昌逆亡的存在,有些東西是觸碰不得的逆鱗,低頭服軟並不丟人,蠅附驥尾而致千里,時代的浪潮下,他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周吉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注意,不容置疑道:「這一場天災還沒有結束,不過也差不多到了尾聲,如果沒有猜錯,幾天後會有最後一場暴風雪,籠罩的範圍更廣,前所未有的嚴酷,持續時間也更久,只有少數人才能倖存下來,他們是這個世界僅存的種子。要想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就必須放下芥蒂,同舟共濟,你們能做到嗎?」
周吉如此強勢,宋騏覺得很不適應,他做慣了學生會主席,同齡人中眾星捧月,說一不二,如今氣勢被對方壓制,連思維都慢了半拍,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荀冶等了一會,見他沉默不語,咳嗽一聲說:「過去的事情就翻篇吧,一切往前看,我沒有意見。」
周吉點點頭,目光投向宋騏,問道:「宋主席怎麼說?」
仿佛被刀架在脖子上,宋騏長長舒了口氣,無奈地說:「既然是同舟共濟,過去的芥蒂一筆勾銷」
何幹事兩眼通紅,跳起來不顧一切打斷道:「怎麼可以這樣!他們害死了陳學妹,殺人償命,不可以勾銷!」
宋騏有些猝不及防,皺起眉頭打量著他,臉色頗為凝重,何幹事雖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此刻卻勇敢地與其對視,雙手緊緊握拳,毫無退讓的意思。新生歡迎會上,他就對這位陳學妹另眼相看,後來她當選「工科試驗班」的班長,隔三差五跟學生會打交道,何幹事不無追求的意思,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暗戀的對象慘死在眼前,對何幹事來說是莫大的打擊,輕描淡寫一句「一筆勾銷」,令他無法承受,淤積的悲憤終於像火山爆發,一股腦噴了出來。
宋騏朝周吉攤開手,顯然並不打算居中調和,周吉轉而望向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