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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涓滴細流,然後是汩汩溫泉,接著是蜿蜒溪澗,最後是洶湧大河,體內暖意愈來愈盛,直如翻江倒海,連帶丹田中星力包裹的劇毒亦蠢蠢欲動,莫瀾心中毫無畏懼,神情平和,道一聲:「大恩不言謝,日後自當捨身相報。」說畢,緩緩合上雙眼,呼吸戛然而止,胸口一點血光亮起,凝作一枚水滴狀的玉佩,血光忽濃忽淡,驀地大放光明。
那是陰酆王留下的寄託之物,名為血玉滴水佩,不同於千枝萬葉血氣丹,從始至終深藏於莫瀾體內,沒有一刻遠離。
契染盯了數眼,眸子如被尖風所射,酸澀難忍,他不覺皺起眉頭,垂下眼帘揉了揉眉心,緩步退開,血環隨之向外擴散,將莫瀾護住。不知何故,從旁窺探的妖獸忽地四散潰逃,夾著尾巴頭也不回撲入瘴氣中,一時間走得乾乾淨淨,契染微微一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抬眼望去,只見血玉滴水佩幽光明滅,隱隱照出一個窈窕的身影,變幻不定,模糊不清。
難不成是陰酆王投影降臨於此?契染忽覺一陣莫名的心驚肉跳,血環瞬息失控,砰然四分五裂,舌下所含千枝萬葉血氣丹脫口飛出,撞得他牙根隱隱作疼。契染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扭腰探身,伸長胳膊去抓,指尖尚有數尺之遙,一股巨力湧來,將他踉踉蹌蹌推出十餘丈。
那投影轉過身來,面目一片混沌,不見耳目口鼻,她緩緩抬起手,將千枝萬葉血氣丹輕輕一觸,血氣如決堤的洪水,盡數湧入體內,契染眼睜睜看著血氣丹由濃轉淡,枝葉纏繞之形隨之破毀,千瘡百孔,殘缺不全,而那投影卻明晰如畫,眉目畢現,卻是個面相略帶憂鬱的女子,似容顏消逝,又似花信年華,糅雜在一起,令人難以置信。
眼前的身影,與腦海中恍惚的形象合而為一,契染若有所思,九瘴谷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獸,是被深淵之底的氣息嚇跑的……既然她不願自己靠近,那就老老實實當個旁觀者……他不再抗拒,聽任巨力將自己推遠,直到站穩腳跟,遙遙眺望。
隔了一段距離,莫瀾的身形顯得很小,血玉滴水佩引動的投影足有三四丈高,隨著血氣不斷湧入,漸凝漸小,乍一看與實體無異。那投影吞噬了海量血氣,屈指輕彈,千枝萬葉血氣丹倒飛而回,落入契染掌心,灰敗黯淡,血氣幾乎一掃而空。契染下意識揉捏著血氣丹,心中納悶,不知她意欲何為,猜測了數回,自己也覺得荒誕不經,扯動嘴角笑著搖了搖頭。
那投影深深望了契染一眼,雙手結成數個法印,十指尖尖,殷紅似血,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凝而不散。契染精神為之一振,暗自默記,明明看得真切,卻偏生如風生水起,轉瞬即逝,不留絲毫痕跡。他心知肚明,這等大神通,非他所能窺探一二,強記逆天而為,有害無益,當下將雙眼一閉,摒棄雜念,凝神數息,再睜眼看時,投影已蕩然無存,只剩一枚血玉滴水佩,浮於莫瀾身前,血光沖天而起,似一柄利劍,直刺蒼穹深處。
時間便慢了,契染駭然發覺,自己一舉手一投足,都要花費百倍的光陰,慢得令人心焦,而與此同時,莫瀾身旁丈許之地,光陰之輪卻以百倍之速,滾滾向前推進,九瘴谷被天地偉力扯動,一點一滴向內塌陷,飛旋著陷入血玉滴水佩中,一去不回。
伏波江畔,光陰回溯,九瘴谷中,光陰飛逝,契染目睹這千載難逢的異象,目眩神迷,如痴如醉,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這是怎樣的體驗呵,時光之河在眼前飛馳而過,未來種種如一幅畫卷,緩緩展現於眼前,只是令契染惋惜的是,九瘴谷這幅畫卷,除了五彩瘴氣,便是濯濯童山,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絕無愉悅可言。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大半日,也許是短短一瞬,異變驟生,一股異香憑空而作,沁人心脾,瘴氣滾滾退散,數息後,土石豁然中裂,一節蔥翠的嫩苗竄將出來,開枝散葉,孕育花苞,流光溢彩,旋即綻放七片蓮瓣,花心之中鼓鼓囊囊,又抽出一節嫩苗,開枝散葉,孕育花苞香氣愈來愈濃,短短數十息,這不知名的異草接連七度開花抽苗,如一座節節拔高的佛塔,於最高處托出一顆赤紅的小果,如一滴水,一顆珠,翻來滾去。
流逝的光陰戛然而止,血玉滴水佩嗡一聲尖鳴,漾出層層漣漪,七節異草灰飛煙滅,赤紅小果晃晃悠悠飛出,投入莫瀾口中,觸舌即化,徑直落入丹田。
莫瀾霍地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