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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單上,像潑墨無意間洇成了一朵花。
陸薄言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熟悉的小臉看了許久,終於敢相信真的是蘇簡安。
不是幻覺,真的是她。
她多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呆在他身邊了?
下床抱起蘇簡安,陸薄言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輕,就好像懷裡的人是一隻沉睡的蝶,他必須要小心翼翼,必須要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才不會突然間醒來,然後又從他身邊飛走。
蘇簡安天快要亮時才睡下的,雖然睡前一直想著天亮之前要醒過來,但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回到熟悉的懷抱,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頭往陸薄言懷裡埋,順帶著蹭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像以前她睡著的時候一樣。
陸薄言的動作硬生生的一頓,看著蘇簡安,冷硬了多日的心臟就像冰雪碰到烈火,迅速融化、柔|軟……
冬天天要亮之前的寒氣很重,蘇簡安只披著一件外套趴在床邊,此刻手腳都是冰涼的,一躺到床上,她就像一隻小地鼠似的鑽進暖烘烘的被窩裡,只露出一個頭來,呼吸均勻綿長,明顯睡意正酣。
陸薄言在她身邊躺下,看著她熟悉的睡顏。
他知道這段時間蘇簡安一直住在蘇亦承的公寓,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蘇亦承會把她照顧好。
現在看來蘇亦承果然沒讓他失望,至少蘇簡安抱起來看起來都沒有變瘦。
離開他的這段時間,她過得很好。
陸薄言感到欣慰,隱隱約約又有些生氣。
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卻一切正常?
是因為她天生就這麼沒心沒肺,還是她……真的不愛他了?
陸薄言的心底驀地竄起一簇怒火,就在他忍不住要把蘇簡安搖醒的時候,蘇簡安突然翻了個身靠進他懷裡,纖瘦的手環住他的腰,纏得緊緊的,然後舒服的嘆了口氣,像沒出息的鴕鳥終於找到了安全的港灣。
陸薄言心底的怒火就這樣被她輕而易舉的撲滅了。
與其說蘇簡安有辦法,不如說陸薄言對她的包容是沒有底限的,除非他性情大變,否則根本無法對蘇簡安發脾氣。
陸薄言認命似的嘆了口氣,輕輕把蘇簡安納入懷裡。
就在這個時候,床頭上掛著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這家私人醫院的特色之一就是十分注意保護病人的隱私,全部都是單人病房,醫生護士進病房之前,一般都要在病房外打電話詢問方不方便。
陸薄言的病房原本安靜得只有蘇簡安淺淺的呼吸聲,鈴聲突然大作,陸薄言下意識的看了眼懷裡的蘇簡安,幸好沒有吵到她。
他迅速取下話筒,不給鈴聲響第二次的機會,很快聽筒里傳來護士的聲音:「陸先生,請問你現在方便嗎?我們要進去幫你量一下|體溫。」
「不方便。」陸薄言的聲音低沉又冷硬,「我出去之前,任何人不許進來。」
說完,扣上電話,懷裡的蘇簡安睡得依舊香甜安穩。
陸薄言摸了摸蘇簡安的手,還是有些冰,索性裹住不放了,又看了她一會,緩緩的閉上眼睛。
自從她走後,他就沒再睡過這麼安穩的覺。
蘇簡安這一覺也睡得十分安穩。
搬到蘇亦承的公寓後,她總是醒的很早,醒之前的大半個小時裡,還會混混沌沌的做各種奇怪的夢。
已近很久沒有這樣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了,就好像剛剛做了一個全身按摩,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透著舒服和滿足。
不過,好像有哪裡不對?
昨天她回丁亞山莊去拿文件,發現陸薄言高燒躺在家裡,然後和沈越川把他送到醫院,打算在天亮他醒過來之前離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蘇簡安被嚇出一身冷汗,猛地睜開眼睛——陸薄言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倒抽了口氣,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都不敢用力。
沒有在天亮之前醒過來就算了,還爬上了陸薄言的床!
爬上陸薄言的床就算了,還抱著陸薄言!!!
凌亂了好久,蘇簡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