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瑞城看著沐沐，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和沐沐的交流本來不多，沐沐這樣跟他說話，更是第一次。

    小傢伙第一次請求他，說想跟他呆在一起。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識到，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對這個孩子有著一定的責任。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爹地，你為什麼一直不要我？」沐沐問出潛藏在心底許多年的疑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康瑞城閉眼睛，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的小朋友都是跟爹地媽咪在一起的。」沐沐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可是我的身邊沒有爹地，也從來沒有過媽咪。」

    沐沐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化成尖銳的鋼針，徑直往康瑞城心裡扎。

    康瑞城冷血，沒有感情，將殺人看做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的事情。

    因為他的父親要求他，這輩子只追逐財富和權力，不為感情所累。

    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許佑寧放出去，把她安排到穆司爵身邊做臥底。當察覺到許佑寧竟然愛穆司爵的時候，不惜殺了她唯一的親人，嫁禍給穆司爵，以此逼迫許佑寧回到他身邊。

    他做到了對喜歡的女人絕情。

    但是，沐沐是他的孩子。

    他五歲的孩子。

    當這個孩子問他，為什麼不要他的時候，他根本無法做到心如止水，更無法像他的父親讓他死心的時候一樣，給這個孩子一個致命的答案。

    父親曾告誡他，愛情和親情，都會成為他的阻礙和累贅。

    所以，想要成自己，必須斬斷這兩樣東西。

    現在看來，他做不到，也做不徹底。

    「沐沐。」康瑞城咽了咽喉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正常的，「跟著我很危險——這是我把你送去美國的原因。」

    沐沐眨巴眨巴眼睛：「可是，簡安阿姨說，沒有人會傷害我。」

    「沐沐……」康瑞城艱難的解釋道，「你長大了會懂。」

    沐沐搖搖頭，過了半晌，緩緩說：「爹地，我長大了不需要你了。」

    「……」

    康瑞城的胸腔狠狠一震。

    他年僅五歲的孩子，告訴他，等他長大了，他不需要他這個父親了。

    這哪裡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

    這分明像是成|年人之間發出的威脅。

    「沐沐，」康瑞城厲聲問，「你今天去醫院，是不是碰見了其他人？」

    沐沐點點頭，老老實實的交代道：「碰見了簡安阿姨，還有芸芸姐姐。」

    康瑞城的眸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光：「她們跟你說了什麼？」

    沐沐畢竟年齡小，猜不到康瑞城在懷疑什麼。但是他可以確定，他爹地對簡安阿姨和芸芸姐姐有了不好的猜測。

    沐沐搖搖頭：「她們什麼都沒有說。」

    康瑞城眯了眯眼睛：「那你……」那沐沐怎麼能說出剛才那些話？

    「爹地——」沐沐打斷康瑞城，「這只是我一直想問你的話。」

    「……」

    康瑞城一下子被噎住，看著沐沐，半晌說不出話來。

    如果說沐沐剛才的話讓他心如針扎，那麼沐沐這句話，等於讓他的耳邊響起驚天一響。

    原來，這個孩子一直在怪他。

    他一直都知道沐沐很聰明，像他的母親。但是他沒想到，這個孩子聰明到可以隱藏心事的地步。

    「沐沐……」康瑞城看著沐沐，「很多事情，你還小，不懂。」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沐沐有些賭氣的說，「你一定又想說，等我長大了，我會懂了。」

    「……」康瑞城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沐沐的猜測。

    「可是，爹地，等到我長大了，萬一我還是不懂，還是怪你，怎麼辦呢？」沐沐一本正經的和康瑞城談判，「我只是想留下來。爹地，沒有人會傷害我。我也會乖乖聽你的話。」

    康瑞城看著沐沐：「……但如果，我也要離開這座城市呢？」

    沐沐想也不想說：「我跟你走啊。」

    「所以，你不是想留在這裡時不時偷偷跑去醫院，真的只是想跟著我？」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