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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允看他一眼:「我若鳥盡弓藏,你豈還有站在這裡暗諷我的機會?」
裴承珏又是一笑,繼而正色開口:「伯父方才已經訓誡過我,此後我也會引以為戒,不走捷徑,不落人言。」
裴承允淡淡點頭。
若非裴承珏沒真的幹過那些助紂為虐的事,他也不會特地候他一遭,如今大理寺牢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兩人靜默片刻,裴承珏忽地開口:「我父親覬覦爵位,我一直知道,但我從未規勸於他。」
「我知道。」
裴承珏繼續開口:「因為我也不忿,同為裴氏子弟,同為祖父祖母的親孫兒,你們卻天生便壓我一頭,伯父不過大我父親兩歲,我父親便無緣爵位,同樣姓裴,我為何不能博一把?」
裴承允神色未動。
「我於讀書一道總算有些天資,我便刻苦讀書,日夜勤耕不綴,總希望我能被祖父祖母看在眼裡——以裴氏繼承人的身份,而並非一個聰明聽話的次子次孫,誰想裴承志那樣的蠢貨卻天資遠勝於我,他一炷香便能將半本書倒背如流,我卻需要幾日甚至更長的時間,無論我如何努力追趕,卻總是被他壓上一頭正如伯父對我父親一樣,他甚至只憑早出生兩年便輕鬆坐上了世子之位。」裴承珏眼神似有些恍惚,「伯父有可為,功勳無數,可裴承志那個蠢貨他憑什麼呢?」
還叫自己得了個「小慎遠」那樣極盡羞辱的名聲。
「他的確蠢,你若有心,即便不能將他拉下世子之位,也很輕易就能叫他名聲盡毀,出了惡氣,更不必頂著那個對你而言堪稱打臉的名號。」
「我只是想要爵位,並不想做無恥下流之輩。」他不算好人,卻也不會將劍對準至親,還是以這樣下三濫的方式。
可話說回來自祖父祖母去世,伯父襲爵後,他便不知該如何爭取爵位了,只能徒勞讀書用功,在心裡和父母日復一日的念叨中根植上襲爵的決心。
他嘆了口氣。
「堂哥磊落,承允不及。」
裴承珏看他一眼:「若非早知我性情,你還能放心與我深交?」
裴承允淺淺笑了笑,微微頷首。
「我知我父親動作頗多,也上不得台面,卻從未阻攔半分。」裴承珏定定看著他,「若能被他那樣拙劣的手段得逞,便只能說明你們大房蠢笨不堪,坐不穩爵位,守不住基業,換我來未嘗不可。」
裴承允又一點頭:「我的確好奇你後來為何又主動放棄。」
說起這個,裴承珏倒是頓了片刻,最後沉沉嘆了一口氣:「你們孤兒寡母太慘了些,欺負你們不仁道。」
裴承允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是說當初裴西嶺詐死的那段日子。
該說不說那時的他們還真挺慘的,戰死的戰死,不孝的不孝,被刺殺的刺殺,日日不得安寧。
裴承珏搖了搖頭:「那時我瞧著伯母哭得紅腫的雙眼和你們兄妹三人孤苦無依的模樣,便不忍心了可憐見的。」他又嘆了口氣。
裴承允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