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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驟然出擊。從良鄉到霸州益津關的一百七十里路程,周邊全都是平原。偶有幾片樹林,面積太小了,咱們的哨騎一掠就能探察清楚,也沒法藏匿大軍。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聽到這裡,移剌楚材饒是養氣工夫不錯,心臟還是不由大跳幾下。
「沒猜錯的話,會怎麼樣?」
郭寧揚鞭指了指南方:「在我們強行軍的同時,蒙古軍必定做了一次大迂迴,橫截到我軍必經之路的前方。他們的伏擊陣地就在那裡。」
「三角淀?」
移剌楚材在馬上挺直身體,往那處眺望,他隱約見到了連綿無際的蘆葦盪。而蘆葦盪後頭開闊的淺水灘,正在陽光下反射著粼粼波光。
三角淀是河北塘濼綿延到近海以後,最後一個赫赫有名的巨浸。其水域袤延七個軍州,東西亘百六十里,南北二三十里或六七十里,面積非常廣闊。定海軍的行軍隊伍此時已經接近其邊緣地帶,前隊各部距離那片蘆葦盪不過里許。
「面積夠大,能容大軍潛藏。湖澤水面又能夠掩蓋騎兵行動的痕跡,不易被我方哨騎發現?」
「是啊!河北的塘濼湖澤周邊,最適合伏擊截殺。「當年我在保州的五官淀伏擊拖雷所部,讓蒙古軍吃了個大虧。如今蒙古軍倒是拿這一套來對付我。」
說到這裡,郭寧忍不住笑了兩聲:「雖已開春,水澤猶自寒涼。也不知蒙古人花了多久迂迴到此,又在三角淀的水裡泡了多久?不知他們冷不冷?累不累?」
說到這裡,郭寧輕提韁繩,催馬向前。幕僚們彼此交換著眼神,默然跟隨。
又走了兩三里,忽聽得前面駭人的呼嘯聲宛如浪潮湧來。
「來了。」郭寧平靜地對幕僚們說了一句。
一行人再度離開行軍隊列,馳馬登上附近一處小高地。
從中都到河北塘濼地帶之間的這片平原,是天然的戰場,最適合騎兵縱橫奔馳。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到處都長滿了草和灌木的荒野,只偶爾有幾處起伏、幾道廢棄的溝渠和殘頹的城鎮遺蹟。
當他們向南方眺望,就見到了蒙古人密密麻麻的身影。
當成千上萬人催動戰馬從蘆葦盪里出現的時候,馬蹄踏水的嘩啦啦聲響匯集到一處,轟鳴如洪波湧起。隨著戰馬奔馳,蒙古騎士們黑色或灰色的袍子拖曳在空中搖擺,就像黑灰色的海洋在漲潮,在撲向陸地。
這潮水又是有智慧的,是致命的。它們不止湧向定海軍的前隊,也從行軍道路的右側幾里外急速兜轉過來,形成了強有力的側翼,仿佛一個由黑色潮水組成的巨人正在舒張其龐然左臂,要把定海軍綿長而略顯鬆散的隊列拍到粉碎,把將士們盡數拍死在盧溝河的西岸。
只幾個呼吸的時間,騎兵們的包抄態勢就更加明顯。對著定海軍縱向延伸的隊列,他們開始提升戰馬的速度,就這麼橫衝直撞,蠻不講理的沖了過來!
雙方的距離非常近,蒙古人很快就將殺到!
「啪嗒。」
郭寧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他回頭去看,發現是張林手抖,以致一把玉石為柄的馬鞭脫手墜地。
適才聽著郭寧慢慢分析是一回事,當真見著己方直愣愣地撞入了蒙古軍的羅網,又是另一回事。此時就連高地下方正在行軍的將士們,都難免喧譁,遑論張林這文人了。
張林顫聲道:「宣使英明,這都被你說中了。可,可這是死局啊!我們怎麼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