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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卻想起一事,忙問道:「智王,我和窟哥成賢走後您身邊就只餘下四千人,而您又要我們兩路人馬在天明時才攻襲順州,萬一您先被塗里琛的大軍圍住┉」
「他追不上我的,我不但會拖住他的大軍,還會慢慢蠶食他的手中兵力。」智輕輕一笑,笑容里卻無一絲得意,「在我前兩次的退卻下,羌族已漸漸鬆懈,何況羌軍步卒,我們卻是輕騎快馬,塗里琛要追上我並不容易,我有把握把他拖到你們兩路人馬得手之時,而當塗里琛見到前來求救的族人後則會心神大亂,再無鬥志,只想著回兵相救,但往來趕路卻會使羌族筋疲力盡,那時就是我們乘勝追擊之時,一萬人對四萬人,正是要攻其必救,這就是我此戰的取勝之道。所以你二人此去干係重大,切勿令我失望!」
若海與窟哥成賢此時又怎會不知身負之責,接令後忙分頭準備,各自挑選了三千軍士,這六千人也按令在所穿白甲外披上了黑斗篷,又為坐騎四蹄裹上厚布,身穿白甲的遼軍在夜色中原本甚是顯眼,可披上黑色斗篷後就似與夜幕融為一體。若這六千人在夜色中悄悄行進,再難被人發現蹤跡。
這六千人整備妥當欲要動身時,智又叫住了窟哥成賢和若海兩人,叮囑道:「你們此去要切記一事,必須要等天亮才能攻襲順州,雖然只是一廂情願,可我依然希冀塗里琛願意和談,若你們見到我派來的輕騎信使,那你們一定要約束軍士們立刻撤回,不得意氣用事,知道嗎?」
智的神情慎之又慎,窟哥成賢與若海兩人也都鄭重答應後才率著軍士告辭而去,他倆心中奇怪;智今日的一舉一動與往日大相庭徑,雖已布下道道計策,卻又象是根本不願開戰,當然,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智雖不會放棄一絲轉機,可事無轉圜餘地時他就只能用盡手段,除了斬草除根外再也不能有一絲容情。
池長空目送己軍離去,問道:「智王,要讓剩下的弟兄們也換上黑斗篷嗎?」
「先不用,以免讓羌族心生警惕。」智又吩咐道:「長空,讓餘下的軍士們一字排開,別讓羌族察覺到我們少了六千人,你再去選出兩百名射術精良的軍士,讓他們排在陣前。只要我一下令,立即把羌軍中的騎兵連人帶馬射倒。」
餘下的四千人在池長空指揮下很快排列齊整,又分出兩百騎擅射軍士列於最前,智審視著軍列,見軍士們都精神抖擻,揚聲道:「大家聽著,羌軍人數多於我們數倍,而我們最大的敵人拓拔戰仍雌伏上京,所以我並不願輕易與羌族開戰,更不願折損我軍元氣,可若羌族仍不肯和談,那這一戰就會立即開始,雖然我竭力避免此戰,但開戰後我就不會對敵人有半點容情!羌人步戰,我軍輕騎,正可以快打慢,開戰之後我要你們再後撤十里,我會在這十里地內設下重重陷阱,不斷消減羌軍兵力,若你們也想與我一起凱旋迴城,那你們就要奉行我所下的每一道命令,戰便死戰,殺便無情,揮刀盡全力,射弩罄全矢,你們記住,戰場上的唯一生路只能用敵人的鮮血鋪就,每倒下一名羌人,我們就會多出一線生機!我們此來共有一萬人,若我仍要一萬人活著回去或許是我痴人說夢,可我生來就是一個痴人,所以我要你們盡力活過今日,因為你們的性命要留在復國之戰!這就是我在此戰下的第一道命令,當殿下反攻上京之日,我期望能在殿下的大軍陣中看到你們所有人的身影!」
軍士們的臉上已泛起欣然歡顏,這才是他們期許的智王,為勝利運籌帷幄的他從不會優柔寡斷,遼軍們的歡騰聲揚起一陣殺意,也使智隱藏在眼眉深處的猶豫徐徐沉澱,戰場上,他不會有半分慈悲,因為他不能令追隨他的軍士失望,也因為他很懂得在人前隱藏傷懷。
這是城府,也是浮沉人世的必然和無奈。
風起,夜深,風起古道,夜深月暗,嗚咽般的秋風中,塗里琛已率著三萬羌軍追至,許多羌人都高舉著火把,這一次,羌軍行進時已不象前兩次這般謹慎小心,何況接連步行數十里的他們也多少都有了些疲憊,但他們並不知道,就在片刻之前,在這片夜色的掩護下,已有六千名身穿黑篷,馬裹四蹄的遼軍,人銜枚馬勒口,沒有一絲聲息的繞過他們直撲順州。
羌軍看見遼軍果然在二十里處等候,他們也如前兩次般遠遠停步,臉上不知不覺的露出了懈怠之色。這些一字排開的遼軍依然身穿白甲,在林立火把中駐馬而侯,靜如古樹,似乎沒有一份迎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