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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就出城埋葬柳老頭,又直走了一天,如今已是累極,這會兒一躺下直接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醒來,柳清歡精神好了很多,跟著人流繼續上路。走到半道,突看到路邊野地里東一茬西一茬長有些野菜。柳清歡欣喜非常,他從小跟著柳老頭行乞,討不到吃食的時候就跑到城外挖野菜,所以對各種野菜如數家珍。
可惜野菜最是刮油,卻不能當主食,不然這橫蕪山脈附近倒不缺野菜吃。
於是柳清歡邊走邊摘,到得休息時已是采了一大把,去河邊洗盡後,拿出一個破陶罐架在火上。等水燒開,把野菜放進去,放一撮鹽,吃起來竟十分鮮美。
正吃得開心,一個著鮮嫩黃色衣
衫,梳著雙髻的十六七歲女子好奇地靠過來。
那女子衣著精緻長相甜美,圓圓的臉上未語先笑,只是頭上並未配戴貴重的首飾,顯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她指著柳清歡未用完的野菜問道:「小哥,你這野菜賣是不賣?」
柳清歡一轉眼珠子,笑道:「不賣。姐姐要是看得上,儘管拿去就是。不值當什麼,這地里到處都是。」
那女子高高興興地拿走了剩餘的野菜,一會迴轉來,拿著一塊噴香四溢的肉餅遞給柳清歡,說道:「這是我家夫人給你的。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摘點野菜也不容易,我們也不占你便宜。」
柳清歡連聲道謝,倒沒想到還有這好事,不由計上心頭。
這天下午趕路時就時時留意路兩邊,到得天黑又采了一大把。柳清歡想了想,在河邊把自己洗淨了,又拿出補丁最少的一件衣服穿上。
拿著洗得水靈的野菜找到那黃衫丫鬟,說道:「謝謝姐姐中午的肉餅。小子我下午又采了些野莧菜和野蔥,與中午時的蕹菜風味很是不同。這野莧菜涼拌最是好吃的,野蔥做餅也十分香甜呢。」
黃衫丫鬟接過,看了柳清歡一眼,青蔥般的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你這小滑頭!倒機巧!」說完拿著走開,一會又回來,把兩張肉餅遞給他:「我們夫人最是心腸好。以後你要采了什麼新鮮的野菜,只管拿來,自然少不了你好處。」
於是這般,柳清歡一路走一路採摘野菜,又給那家送了幾回,每回得了吃食,倒是比以前吃得還好些。
又有其他富戶看到了,也來向他要,多少也給點吃的,有那心腸軟的,看他一個小孩兒幾多不易,每次還多給點。所以走了十來天,別人都疲憊不堪,唯有他精神抖擻如魚得水。
只是這一年已現了大旱的徵兆,越往東走,離得橫蕪山脈越遠,越旱得厲害,野菜也明顯的見少了。又加上行了這些天,那些準備不充足的大戶人家,吃食也漸漸緊張,常吩咐家裡的僕從也去采個野菜之類的。
一路上倒有不少小村子,只因年景不好,地里都干起了巴掌寬的裂縫,眼見得今年怕是要顆粒無收,所以很少有願賣糧食的。
柳清歡的野菜生意也越來越不好,賣不出去,他也不強求,依然一路采了留著自己吃。有多的時候也給黃衫丫鬟送去些,卻並不再要她家的東西,只說給好心的夫人嘗嘗鮮。
如此倒與黃衫丫鬟關係極好,得知她姓張,自小就賣到這戶人家。好在主人待她還好,她便沒受多少苦,反而比尋常人家的女孩過得好些,性格也活潑開朗,十分愛笑。
據她說這家人姓付,家主常年走橫蕪山脈的。柳清歡心想這本事可著實不小,橫蕪山脈的兇險廣為留傳,能從其中弄出貨來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付家總共七八輛馬車,每輛車都裝得滿滿當當的,護衛也三四十個,都騎著高頭大馬,個個彪悍健壯,讓人只敢遠觀。
這家的夫人每到休憩時也下車走走,大約三十多歲,容光艷美,端莊嫻靜。她常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車旁玩耍,那小男孩長得極好,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她的丈夫是一蟒袍大漢,常騎著馬跟在車邊,面色冷峻,身上帶著肅殺之氣,並不常說話。
好在再走幾天就能到慶城了。
慶城是大月國一個極大的城鎮,常年有軍隊駐紮,所以到慶城應該就安全了吧。
這路上逃難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不僅是戰爭的到來,還有被大旱逼得生活難以為繼的山野鄉民們,都想去慶城以謀生